唐仲白望向姜沐夏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道出这样大逆不道的狂言。
他眸底沉深,抄起桌上剩余的半碗酒一饮而尽,重重的拍在桌上,缓缓开口,“姜姑娘一介民女,不可妄言,小心引祸上身。”
姜沐夏早料到他会有此反应,嘴角勾起,微微一笑,“唐公子不必如此反应,你出身世家,熟读史书。今日荣华富贵,明日全族覆灭的先例比比皆是,谁都保证不了万世繁华。我所说之事,请你考虑一下,行与不行,给我个准信。”
言必,起身就要离开。
唐仲白出声唤住了她。
“我愿意帮你,就算是无偿的,也愿意。”他站了起来,语气认真而坚定。
“无功不受禄,就按我说得合作。不然,就当我刚才的话没有说过。”她声音坚定,不容任何反驳。
“好。来年春耕之前,种子交于你手。”他许下了对她的承诺。
“多谢。”她头也不回的收好碗碟,去了后厨。
“公子,为什么呀?”唐四不明白,来酸枣县仅三天,仅见过她两三面,公子好似着魔,对她的事有求必应。
“有时候,对一个人好,没有任何理由,不求任何回报,就是一心想让她高兴。”唐仲白似是自言自语,他又想起了自己的梦境,好真实的面容,她哭得凄惨,在向他求救。
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帮她。
“走吧,去许记布行。”他走得飞快,挺拔的身姿,一步比一步自信而坚定。
次日巳时,李吉如急匆匆跑进徐记酒馆。
姜沐夏两人正在厨房做午饭,远远地就听到铺子里李吉如的大嗓门。
二人一惊,放下手中的活儿,跑到铺子。
“你们两个快快跟我去衙门,案子就要开审了。”李吉如跑出了一头汗,面上却没有慌张情绪。
二人松了口气,跟小成子打好招呼,三人驾上牛车驶向酸枣县衙。
衙门口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语,非常热闹。
三人挤进人群,立于最前排。
李家五兄弟和路朝霞李长河夫妻两个都到齐了,夫妻两人立于大堂之上,唐仲白站在冯县令身旁。堂上还立着好几个姜沐夏不认识的男子,应该都是跟案子相关的人员。
“许文知,把你昨日午后和我说的话再说一遍。”说话的是唐仲白。
“是。八月中旬,有一伙男人以官府巡查为名来到我家铺子。明里暗里警告草民,李家的布匹质量下成,让我以布匹脆裂之名退货。不按他们的要求做,草民的铺子便会以不法经营之罪查封。草民一家老小全靠这间铺子谋生,实在无法,只有对不起李家兄弟了。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恶事,草民夜夜睡不安稳,实在无颜面对李家兄弟。”许文知面有愧色,言必低下头,再不敢抬头面对李长河。
“我再问你,如今说出来,你不怕他们报复吗?”冯县令一脸严肃地问道。
许文知再次抬起头,眼中似有坚定,“怕。唐决曹告诉我说,他们能威胁我一次,就能有第二次,第三次,只有除去坏人,才能永保平安。草民觉得唐决曹说的对,因此站了出来。”
“好,我再问你,你可知当日威胁你的人是谁?”冯县令又问。
“草民不识得。但是他说过他亲姐夫是,是县里的长吏,除了县令,所有事都是他姐夫说了算。”他虽有所顾忌,还是鼓起勇气道了出来。
唐仲白与他说过,只有当着县里的老百姓说出来此人,他才不敢报复他。
长吏,酸枣县只有一位长吏,此时正立于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荀清,你可知此事?”冯县令语气生硬,冲他吼道。
当着唐仲白的面,他可不想留下任人唯亲的坏名声,传到太守唐时彦的耳中,只怕他还得继续留下当县令。
十年县令,他可不想在这个小县城里再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