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可能?张?之案,你可以栽赃给孟氏,就算是万一暴露,以那人之力是可将你救下,可是谢大人呢?”
褚幼宜用手指着谢景琰,叹息继续道:“谢大人号称断案如神,这几年有他破不了之案吗?你给我俩下药,就算是退一万步说,今日真的被你们成事了。你觉得谢大人事后,不会怀疑你?给朝廷命官四品大员和御赐协理办案的我俩下药,你觉得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褚幼宜说完这一番话,便看见冯月遥眼里的挣扎,只是攥着拳,倔强的几欲张嘴又合上。
幼宜深知现在的冯月遥手有多疼,但她似完全不在乎。
褚幼宜没有过深入骨髓的爱意,但她知道一个人,内心若是有莫大的哀戚,便会忽视掉许多肉体之痛。这是不论骨肉亲情或是男女之情的。
褚幼宜十分平静的看向冯月遥;“大理寺不隶属于任何一部,与刑部并驾齐驱,凡与重大案件,才会与刑部尚书同御史中丞会审,你觉得你冯月遥会是那个重大案件吗?”
“不论你说什么,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难道要我胡编乱造吗?”
冯月遥紧紧捏着拳头,头早就没了力气,向后仰着侧着头看着褚幼宜,双眼猩红一片,仿佛是旧时话本的蟒仙。一时竟不知是由于头部倒着血液逆流,还是因为疼痛,又或者是因为伤心绝望,亦或是三者皆有。
“我并非叫你胡编。只是想让你明白,女子之于贵族男子,可能连件华服都算不上。他们可以华服加身,每日都可以不重样。所有的承诺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根本做不得数!你为了这样的人,在这儿受刑不值得。”褚幼宜风轻云淡道。
谢景琰和庞子裕在一旁,看着晓之以情的褚幼宜,二人眼底皆有诧异。
庞子裕诧异的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子,便将男子与这世间的虚情假意,看的如此透彻实属难得。
而谢景琰诧异的是,这褚幼宜总是像藏着诸多秘密,一不小心,便会漏出些流沙,又很快收住,叫人难探究竟。
况且据他所知,褚家从褚大将军到褚云容,皆是钟情一人,从不滥情,听闻更是连通房丫头都无,是许多女子殷切盼望的良人。
这褚幼宜这般的凉薄心境,到底是从何而来?又经历了什么?谢景琰对于眼前的女子越是接触,好奇也更加浓重。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怎知我不是甘之如饴?”冯月遥不屑的笑道。
“你若是当真甘之如饴,我进来如此之久,刑罚一波接着一波,为了保护此人,你早就应当自我了断了。可你没有。。。你只是求饶,却不愿说,你是心怀希望此人会救你于浅滩?但我却觉得他会溺你于深渊。”
“你无需再说。。。我本就身若浮萍,孤苦无依。但凡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选择自尽,都会努力好好活下去。是你这种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女,根本无法理解的。”冯月遥眼底坚定无比。
褚幼宜忽地眼神震动,一阵无言。
这冯月遥虽不是什么好人,但她却触动了自己。
人但凡有一丝希望,都应该求活,活下去才有可能。。。而不是像自己之前那样,有勇无谋一心求死,最终只能落得个亲者痛,仇者快。
谢景琰以为,褚幼宜被冯月遥说的哑口无言,便出言道:“你既然有一丝希望都想活下去。你就应当知道,现在。。。在这大理寺牢狱之中,我才是你的希望。你若是说明真相,或许你就能活下去。但若你只是张?之死的案犯,你只能必死无疑,谁也救不了你,包括你心里惦记之人。”
谢景琰的话说的斩钉截铁,褚幼宜不知道,谢景琰是否真的有能力保冯月遥不死,但此话出自他之口,确实叫人有那么一点点相信。
“我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我何苦害我在意之人,这笔账我还是算的清的。”冯月遥只是迟疑了一瞬,幼宜便看见了。
“你在意之人,却毫不在意你,你不过是一枚好看了些的棋子。他可以为达目的,叫你侍奉其他男人,为其他男人生儿育女。可以眼睁睁看你深陷囹圄不为所动,你为何不抓住,谢大人这株救命稻草一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