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思维慢慢有点跟不上了:“这又是什么道理?”
棉帽男像是一个负责任的高中生物老师,耐心解释道:“因为在每次复制的过程中,都会损失掉一些信息。我举个例子,你拿着一张写满字的A4纸去复印,第一次复印出来的拷贝,是不是挺清晰的?但是,如果你把原件销毁,而把拷贝拿去复印,再把拷贝的拷贝拿去复印,把拷贝的拷贝的拷贝拿去复印……几十次以后,A4纸上的字,就完全无法辨认了。”
我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细胞就像是A4纸,DNA像是复印机?”
他点了点头:“就是这样,我们人类为什么会衰老,是因为在复印的过程中,每一次都比上一次变得模糊。对应到不同的细胞上,表皮细胞的模糊让我们皮肤变得松弛,肝脏细胞的模糊让我们不能像年轻时一样熬夜,肌肉细胞的模糊让我们失去力量……”
我忍不住打断了他:“谢谢老师,我知道人类为什么会变老了,但是,这个跟你要讲的生命科学实验组,有什么关系?”
棉帽男轻轻地摇了摇头:“鬼叔,你试想一下,如果有一种办法,可以优化DNA的规则,让每一个细胞在复制自己的时候,都跟原来那一粒一模一样,拿会产生什么效果?”
我皱眉想了一会:“这样一来,人就会保持跟原来一模一样的状态……也就是说,可以永葆青春?”
棉帽男点点头:“对,永葆青春,长生不老,这件事情对你的吸引力大吗?”
永葆青春……
叔现在虽然还年轻,但是衰老却是无法避免的事情。而叔毕生的志愿,是喝最醇的酒,睡最好的姑娘。假设我两个月可以换一个女朋友,从20岁一直换到60岁,那么这个数字也就是240个。但如果我可以长生不老,突然之间,能换的女朋友的数字,也就变成了无限了。
当然了,不是任何人都跟我一样猥琐,但无论谁一生的理想是什么,有多么渺小或崇高——无限的生命,也就等于无限的精力,无限的机会,可以去实现你的理想,甚至说,可以去实现无限多个理想。
我点了点头,老老实实承认道:“吸引力挺大的。”
棉帽男对我的诚实表示赞赏:“永葆青春是一种贪婪,愿意承认这种贪婪,也是一种勇气。如果我告诉你,通过一个简单的小手术,我可以让你保持现在这个样子,永远都不会衰老,鬼叔,你愿意给我多少钱?”
我吸了一口气:“我也说不好,一百万?两百万?不,我可以把全副身家都给你,因为创造金钱用的无非就是时间,如果我能有无限多的时间,也就可以去创造无限多的财富。用现在的区区几千万去换一个无限,无论怎么算,都是非常划算的交易。”
棉帽男眨巴着眼睛:“鬼叔,你果然是金牛座。你说得没错,为了实现这个终极梦想,人们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不光是钱,也包括另外的东西……”
他这话说得虽然不好听,但却是实实在在的真理。或者换个角度去理解,女人花那么多时间跟钱去护肤,也只是为了“看起来”比较年轻而已。如果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永远年轻”,女人们确实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所以也有办法让男人付出任何代价。
棉帽男老师继续讲课:“如果谁掌握了这项实现梦想的技术,谁就能获得一切,甚至包括统治世界。好,那现在问题来了,如果有这么一个研究,有可能做到让人类永葆青春,那么一个机构,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我想了一想:“任何代价。”
我不禁想起水哥那个地库的故事,跟雪山这个故事千差万别,却是殊途同归——人类为了追求永生,什么可怕的事情都能做出来。现代社会的人类,跟两千多年前的秦朝人,在这一个贪欲上没有任何的区别。
棉帽男点点头:“没错,任何代价,钱是最基本,最不值一提的,除此之外还有最新的科研成果,培养多年的科研人才,敢于违背国际公约,进行违背伦类的人体试验……”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1990年那帮人,在卡瓦格博上面就,就是在做这个永生实验。”
棉帽男点点头:“没错。”
我脑子里的疑问,也终于得到了一点解答。之前总是在想,他们费尽精力去演那么大一台戏,成本那么高,却没有一个可以与之匹配的目标。但如果把能实现永生这种终极梦想,作为他们的目标,那么前面所作的一切,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了。
只是,我仍然搞不清楚,实现永生跟把我们骗上山之间,到底有着怎么样的联系。
棉帽男没有理会我的内心戏,继续他的故事:“对不起,前面罗里罗嗦地说了一堆,现在,让我们进入到正题。1985年左右,日本的某个巨型财阀,得到了一个消息。在遥远的中国云南,一座叫梅里雪山或者太子雪山的山上,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
“比如,在山上放着的玛尼石堆,会突然消失,然后出现在海拔更高的地方。这样的现象,只发生在涂了红色颜料的一部分玛尼石上。不过,他们更关心的,是雪山的藏民里流传已久的传说——传中红色衣服的年轻人,在卡瓦格博的神湖上洗澡之后,就会变成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并且,会永葆青春。”
“让财阀的掌权者感到兴奋的是,传闻在1985年的时候,藏民们的传说变成了现实。一个年轻人在三年前上山打猎,之后就失踪了,等他在三年后独自下山时,身上已经没有了一缕衣裳,但是样子却跟三年前一模一样。”
“日本的财阀给了消息来源的那个人一笔巨款,以及一部最新的跑车,半个月后,这个人就因为一场‘车祸’丧生了。财阀派出了两个科学家,以及一个精通汉语、藏语的翻译,秘密来到了太子雪山下的那个小山村,找到了传说中的那个红衣少年,他的名字叫……”
雪山的冷风似乎穿透管得严严实实的机舱门,我感觉到身上一阵寒意,不由自主说出了那个名字:“仁青平措。”
棉帽男点了点头:“日本人找到了仁青平措,把他秘密带回了日本,教给他日语和汉语,还有相关的科学知识。当然,他们也对仁青平措进行了一系列的分析试验,得出的结论却是,秘密隐藏在卡瓦格博这座雪山身上,只有回到那里,才能找到答案。”
我恍然大悟:“所以,日本人在1989年又回到了雨崩村?”
棉帽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没错,他们回来了,但不是在1989,而是1987年。你低估了他们的效率,还有心急的程度。一开始,日本人派出了包括仁青平措跟几个科学家们在内的小分队,在雪山脚下的几个村落里,搜集跟卡瓦格博相关的所有传说跟奇闻;他们也爬到了卡瓦格博的半山腰,沿路考察植被、动物、微生物,记录相关的各种数据。”
棉帽男继续往下说:“到了1989年,小规模的考察已经无法满足日本人的需要,又或者是他们的研究得出了成果,需要进行验证,所以,日本财阀的掌权者认为,到了要切实启动永生实验的时候。但是,如此大规模的活动,并定会引起国内政府的怀疑,所以,日本人想了个办法,打着东京大学登山队的名号,组织了一次登顶卡瓦格博的登山活动。”
我回忆道:“难怪听水哥说,当年的登山队里,很多队员既是专业登山运动员,又是科学家。”
棉帽男补充道:“除了科学家,那一支17人的队伍里,还有已成为他们一员的仁青平措,以及三个被实验者,分别代号为A、B、C,其中,A跟B是男性,C是女性。这一个实验小组,自从1989年开始登山后,一路随着海拔的上升,记录着三名被实验者的身体状况,各项环境数据,寻找进行手术的最合适地点,期待着那个神奇的‘大事件’的发生。”
我皱眉问:“大事件?指的是什么?”
棉帽男抬头看着机舱顶,又低下头来,直视我的眼睛:“所谓的大事件,就是由于时空重叠,所造成的大规模、超长时间的重力反转现象。”
我彻底被他搞糊涂了:“重力反转什么的,不是你们,不,他们搞出来骗我们向山上走的理由吗?”
棉帽男笑了一下:“现在是假的,当时是真的。在1989年,重力反转是那支17人的实验小组,从上到下全新期盼的事情。因为只有这个条件发生了,他们的实验才能获得成功,而实验如果成功了,他们就会成为超越前人、可以藐视现存于世界的所有科学奖项的,载入史册的最伟大的科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