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份自信,她特地挑了一幅鹤衔仙芝的吉祥图案,挑了这个舅家人离开的大好日子,开始起针了。绣了小半个时辰,华灼手酸,甩了几下,一瞅坐在身边的八秀,这丫头正在绣一幅裙摆,选的是粉菊傲霜的花样,此时一朵粉色半苞的菊花已经跃然而上,傲霜神韵隐隐约约。
“明明一起学的,怎么你绣的偏就比我好?”华灼半是玩笑半是嫉妒,八秀在刺绣上的天分还真是令人惊叹,三人一起学的绣艺,大半年下来,这丫头已经是一枝独秀了。
八秀眨眨眼睛,一脸娇憨道:“我也不知道,绣着绣着就这样了。”
“真不会说话。”七巧噗哧一笑,在她脑门上一点,道,“你该说,小姐练习的时候比你少,若小姐不练字,和你一样从早到晚只练这一样,定然绣得比你还好。”
“对哦。”八秀又眨眨她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认真道,“七巧姐姐说的,同我想的一般。”
“偏你巧言吝色。”华灼瞪了七巧一眼,“你倒是同八秀练习的时候一般多,怎么绣得还不如我好。”
七巧笑嘻嘻答道:“我手笨啊。”也不知为什么,她做什么手都巧,打络子,做香囊,梳发,缝衣,样样俱是拔尖的,偏就是刺绣这一门,无论她怎么学,都不如八秀,甚至连华灼都赶不上。
这回连八秀都听出她玩笑的语气,道:“七巧要是笨,那我岂不是笨得比猪不如了。”
“好端端的,拿什么不好比,偏拿猪来比。”七巧哭笑不得,捏了八秀圆滚滚的面颊一把。
八秀也意识到这个比方没打好,吐吐舌头,不吭声了,低头继续绣她那朵粉菊花。
这时秀阁外头突然急急跑来一个丫头,惊慌道:“小姐,小姐不好了,夫人昏过去了。”
华灼一惊,冷不防针刺了手,一滴血渗了出来,她顾不得处理,急问道:“你说什么?”
母亲不是送舅父一家人出城了吗?怎么会昏过去了?
这丫头只是个传话的,哪里说得出所以然来,急得华灼扔了针线,起身就往西跨院跑去。
“小姐,等等我们……”
七巧和八秀追在后面,小脸儿都吓得煞白的。
西跨院这时候正乱哄哄的,丫环仆妇们跑进跑出,又是送热水,又是拿毛巾,双成姨娘站在门口指挥着,忽见华灼过来,慌忙上前拦住,道:“小姐,你不能进去。”
“姨娘,娘她怎么了?”华灼几乎快哭了,不明白双成姨娘为什么不让她进去。
“夫人没事,只是这些日子累着了,让她休息一阵便好,夫人说了,她带着病,怕小姐过了病气,所以不让你进去,小姐,你先回秀阁去,待夫人病好些了,你再来看望,放心,有我照顾着夫人,没事的……”
“我不怕过病气,姨娘,你让我进去看看娘,就看一眼……”
“小姐,听话,别让夫人再为你操心……”
“可是……”
正在华灼跟双成姨娘纠缠的时候,一个仆妇端着水盆从里面出来,她不经意地瞧了一眼,发现那水竟是红的,顿时心中大骇,刹那间终于明白母亲是为什么病了。
小产。
她心口发凉,母亲怎么会小产?上一世,分明没有,等等,她明白了,上一世母亲在坐月子期间因为照顾她而落下病根,后来身体就一直很虚弱,也很少再留父亲在房中,而这一世,母亲身体安好,自然就……可是,好端端的,怎么就小产了呢?母亲已经生过两个孩子,不是没有经验的人,怎么会这么大意?
“姨娘,我知道了,我不进去就是,你一定要照顾好娘,大夫来了吗?”
知道是小产,华灼没再坚持要进屋,因为她知道,再坚持也没有,妇人小产,血气冲天,别说她了,就连父亲现在都不能进去。
“老爷已经快马去请了,想必再有片刻就到,小姐,这里人来人往多不有便,你先回去吧。”双成姨娘焦急道。
华灼不想离开,哪怕就在屋口守着,但见丫环仆妇们人来人往,她忤在这里确实碍事,只得忍下心中的焦急担忧,带着七巧和八秀转身离开。
行到西跨院外,正见刘嬷嬷手里拿着一只参盒匆匆跑来,华灼心中一惊,母亲的情形,严重到要用人参吊命吗?
“七巧。”
她一声唤,七巧立时会意,上前拦下刘嬷嬷,道:“嬷嬷,你年纪大,走得慢,这参盒,我替你送去。”
刘嬷嬷一看架势,知道小姐有话要问她,也没多说,把参盒交给七巧,道:“小心拿着,进去交给六顺就成,那丫头懂得怎么用。”
七巧应了一声,捧着参盒就去了。
“嬷嬷,我娘她到底出什么事了?”华灼抓住刘嬷嬷的手,心中急得要命,却又说不出小产的话来,论理,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是不应该知道这种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