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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第2页)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玩火者的终局是自焚,没有人笑到最后。

所以,入阁实际是一场悬崖之舞,很少有人不失手的。

最可怕的是,皇帝对于内阁的授权或放权,是没有法律界定的,全凭一己的好恶。皇帝对于辅臣的评价,也是非理性的居多,有如小家千金豢养宠物。大臣地位甚至不如宠物,锦衣卫、东厂(秘密警察)就是对付大臣的。辅臣的言行,甚至辅臣家中仆人的举动,都在被监视之中。高官之途,就是一条钢丝绳,“荡呀么荡悠悠”,险象环生。

一旦帝眷衰退,或者不小心逆了“鳞”(触犯了皇帝的脾气),那就会失权、丢位、甚至掉脑袋。如夏言、严嵩那样的行政高手,也都在所不免。

所以入阁就是一场赌博,是皇帝拿着殽子,让大臣下注,输赢是皇帝说了算,而不是你自己玩得高明不高明。

在职的辉煌和失位的仓皇,构成了一个最有吸引力的赌局。不断有人甘愿飞蛾扑火。

这就是人性。

这就是“权力尊严”的魅力。为看到属官的谄媚,为看到贿金源源不断,人们只迷醉于这只夜光杯美酒荡漾的时候,不大考虑它粉碎的时候。

张居正眼下踏入的,就是这种高处不胜寒的地方。

他考虑到后果没有?他预测过前景没有?他究竟有多少胜算?客观地说,他有过考虑,但不可能清晰地预见到来日的祸福。

他的选择,是一往无前。因为他所尊崇的人生哲学,与他的老师大不相同。徐阶崇拜的是“陆(象山)王(阳明)心学”,认为凡事“当自求诸心,不当求诸事物”、“心之本体即是天理”,主张“致良知”。

什么叫“良知”?天知道!大概就是前几年我们这里流行的“人文关怀”吧?反正是求诸个人道德净化,遇事可以权变,不要固执,不能硬来。治国,讲究一个静,一个平衡,维持现状为好。老宰相“一味甘草”的外号,就是这么来的。

而张居正不同。他是讲究“实学”的,痛恨“士习人情,渐落晚宋窠臼”(《答少司马杨二山》)。他说,现在的迂阔虚谈之士,动不动就拿宋末的乱政来影射现在,然而都是别人嚼过的糟粕,无助于实用。

尽管他在徐阶影响下,曾深受阳明心学熏染,又与阳明后学多有私交。但他看“心学”拥护者却别有眼光。

他说,我也曾经周旋于他们之间,听其议论。然而发现他们的真实目的,就是沽名钓誉,为爬上去找个捷径罢了。他们所说的人文主义(“道德之说”),就是佛祖所说的“虾蟆禅”,以“趋异”为能事,专门滥用新名词。其实为王学末流,已显出空疏之弊。

他说,近时的学者,皆不务实,不求真正的效果,只在言辞概念上下功夫,讲的虚无缥缈,都是大而无当的东西。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逻辑——“今世谈学者皆言遵孔氏,乃不务孔氏之所以治世之立教者。”说起来都有主张,但如何实行,无人感兴趣。

张居正本人,却是要“治平天下”的,一贯研习的,则是经世之学。何谓“经世”?也许两句话就可以概括,即“安民生,饬军政”。为了富国强兵,就要“尊主权”、“振纪纲’”。要使人们有所敬畏,大家才能做事。

刚进内阁的时候,他就想做一二件实事。有人对他失望,议论说:“我以为张公掌了权,能行帝王之道,然而看他的言行,不过富国强兵而已,太令人失望了!”张居正听说后,一笑:“您过誉了!我怎么能有本事富国强兵?”他说,孔子、舜帝、周公,开口说的都是“足食足兵”这两件事,他们的理念就是所谓帝王之道了吧,他们又何尝不想富国强兵!

他自称所本的是:“仆今之学者,以足踏实地为功,以崇尚本质为行,以遵守成宪为准,以诚心顺上为忠。”(草民慨叹:这样的人物,当今已是很罕见了。人人都无所崇仰,唯一己之利是图,幸福也就愈加渺茫矣。)

张居正在很早就形成了这样的一套“实学”理念,而且准备把它付诸实践。他在内阁中,有时也痛感“人事不齐,世局屡变”,导致匡济之业宏图难就,但他并不畏惧失败。他曾在一封写给徐阶的信中说,如果万一失败,那么就是“天实为之,谓之何哉!大丈夫既以身许国、许知己,惟鞠躬尽瘁而已,他复何言!”

“敢于任事,不避毁誉”,这就是张居正。其勇气的来源,就在于他的理念。

不是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吗?心怀天下与苍生,这就是张居正的鸿鹄之志!

【内阁里掀起一场车轮混战】

与张居正踏上内阁红地毯几乎同时,隆庆初年的内阁陡起一场风潮,水火相剋,很像一场擂台赛。结果是,不断有人咕碌碌滚下台去。

导火索当然是《嘉靖遗诏》。前此,徐阶与高拱的矛盾,还是在内心里暗较劲儿,《遗嘱》一出,火就压不住了。高拱等人被排斥在密议起草之外,“惘惘若失”,自然大为不忿。

看似老实的郭朴,竟然跳起来骂:“徐公诽谤先帝,可斩也!”高拱随声附和。

在《遗诏》正式下达之前,徐阶曾把草稿给高拱过目。高拱看了,认为语气太过。之后他与郭扑对桌而坐,说:“先帝是英主,在位45年,干的不全是坏事吧。当今皇上是他的亲儿子,30岁登位,不是小孩子了。你把先帝的罪过昭示天下,不是寒碜先帝呢么?那斋醮的事,是谁在帮着干?那大兴土木的事情,还不都是他父子在筹划,这都成了先帝的罪?装模作样地附和于身前,人一死就骂,我不忍也!”说完,与郭朴相对落泪。

这话当然有点矫情,嘉靖的胡闹,徐阶当初的无奈,高拱怎能不清楚?他这样说,主要是对徐大老爷有怨气,借题发挥罢了。这话传了开去,不少人侧目而视——这人怎么这样? 其实,矫情的言语,我们现在也还在天天在说,不能苛求古人。不过高拱确实是有些心胸不宽,否则,内阁的战火点不起来。

徐、高的恩怨,早在张居正入阁之前,就播下了种子。事起吏科都给事中胡应嘉告的一个恶状。

还是在前一年的11月,嘉靖病得快不行的时候,胡应嘉上疏告高拱,说高拱把家安在西安门外,半夜不在西苑直庐值班,偷跑回去跟老婆亲热,根本没有克己奉公的好思想。这个事倒是有,原来高拱五十多岁了,尚无儿子,频频往家跑是为了延续香火,没别的意思,本也是情有可原。这事徐阶也知道,一笑了之。

仅这一件事问题还不大,可怕的是胡应嘉告的第二件事,他说,皇上身体“稍违和”(拍马!实际是病大发了),大小臣工都吁天祈祷,盼望皇上早日恢复健康,高阁老却把值班室的办公用具往外搬,是何居心?

这一箭来得毒!暗含之意是:高阁老是否在准备应变,疑心以为皇上要死了,用不着在西苑值班了?

幸亏嘉靖已经病得不省人事了,此疏压下,没有引起风波。隆庆登位后,高拱上疏做了辩解,新皇帝认为这告状奏疏纯粹是扯蛋,自己的老师我还不了解么,怎会如此不堪,便让内阁议议,要把胡应嘉削职为民。高拱和郭仆当然同意,徐阶则主张从轻。高拱便认定了是徐阶在幕后指使,要“深文杀我”(罗织罪名杀我),从此把两人恨之入骨。

徐阶很郁闷(这么坑害人也确实不大像他的风格)。偏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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