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卧槽!你小子可醒了,睡了三天了!”这是一个河南腔调,很熟悉,是从隔壁病床传来的,我扭过头,就看到一个大个子拄着拐杖从病床上下来,走到我身边来。
我叫了一声:“张团长!”这人我认识,正是在滕县指挥作战的张轩武团长,我曾经把他从土堆里给拽出来,又带到战区指挥部,保住了一条命,他脚上和肚子上都还缠着绷带。
他伸出一只手示意我闭嘴:“少说话,你的肺被扎穿了,做完手术了,可能还漏气呢!”
我又看到徐志凤急匆匆地跑到我身边,扒拉了一下我的眼皮,如释重负地说:“活了!活过来了!这都昏迷三天了!”说着,眼泪都下来了,声音也劈了。
她现在穿上了白大褂,上面也满满的都是血迹,脸上也有好几个血点子。
我咳嗽了一声,虽然费劲,还是要开口声讨她一下:“我没死透就让你们给扔了,有没有人性?”
第一次看她的表情委屈起来,马上要哭了:“那天我们把你从江边送到医院,做完手术就断气了,半天都没缓过来,医院就让人把你抬卡车上拉走了。”
我摆摆手说:“不提这个了,鬼子打退了吗?”
徐志凤回答说:“咱们差点全军覆没,幸亏杨振国他们送物资到咱们那里,帮忙打退了日军。增援的大部队实际上是从上游对岸来的,直接端了鬼子的后方营地,武汉保住了。”
听后,我放心下来,又问:“咱们的伤亡怎么样?”
徐志凤表情肃穆,用低沉的声音回答:“几乎全部伤亡了,咱们特别行动队的就完整地活下来十个人,陶家湾带出来的人只剩下一个陶大勇。文平营长重伤,肠子切了两米半,全营剩下的人不到五十个…”
确实很惨烈,跟全军覆没没多少区别了。
我又猛烈咳嗽起来,震得整个上半身无处不疼,叹气说:“阵地没丢就好!我都梦见俺娘两次了,还给我喂水喝呢!”
我真的怕那真的是一场梦,多么希望那就是真的。
我感觉小腹胀胀的,对张团长说:“我想尿尿!”
徐志凤听了之后表情有些兴奋:“哎呀,你总算有尿了!”
张团长好奇地问:“你们医院是想收集童子尿辟邪吗?”
徐志凤从床底下掏出一个陶瓷尿罐,一边掀我的毯子一边没好气地说:“胡说啥呢?有尿了,说明他的内脏能干活了!”
我无力的用手压住毯子,脸红到脖子根,徐志凤拍了我的手背一下:“咋还不好意思了?你身上那点零件,我早就看光了!不就是拇指大点事吗?我现在是医生,你是伤员,撒手!”
张团长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没站稳,他把拐杖靠在床边,接过徐志凤手里的尿罐对她说:“小孩子长大了,知道害臊了,我来吧!”
撒尿也不是个轻松活,感觉小零件火辣辣地疼。
徐志凤在一旁抱着肩膀问:“你在这挺尸三天,还有人天天来看你呢!你在武汉有亲戚,我怎么不知道?”
我没有答话,心里却异常兴奋,难不成我不是在做梦?
她一边用毛巾给我擦身体一边继续絮叨:“一个中年女子,还有一个小女子,那小女子还叫你哥哥呢!”
我一兴奋就开始剧烈的咳嗽,咳出一大口脓血,这下轮到徐志凤又兴奋了:“太好了,你的肺又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