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生很幸运,上次他在李家湾一战中被炮弹炸晕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仗都打完了。
他也来看我了,部队要调到江西瑞昌一带布防了,这段时间他挺忙的,运输队在扩编,自己担任了文书的职务,每天都要记账,忙得焦头烂额,这次他选择跟我一起留下来。
我问他:“你不跟川军一起走了?”
他回答:“在哪里都是为了抗战出力,跟你一起混更刺激。”
我指着自己浑身的伤痕说:“确实刺激,这小命都差点丢了!”
他却用赞赏的语气说:“你是有打仗天赋的,这当兵不到半年,就打了好几场硬仗,立了好几功,而且大家都服你,别看杨娃子天天阴阳怪气的,他私底下可没少夸你。”
我向他分享了我的喜悦:“我因祸得福,遇到了我失散十几年的的亲娘了。”
陆先生听后大为惊喜,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这真是太好了!你能找到失散多年的亲人,真是天大的喜事。你们母子重逢,一定有许多话要说吧。”
我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思念:“是啊,我们聊了很多,她告诉我许多我小时候的事情,我都差点认不出她了。”
陆先生感叹道:“战争让人失去了太多,但也让人重新找回了失去的东西。你小子真是幸运,能在战场上找到亲人,这可比什么功劳都来得重要。”
我问他:“有没有想过,再娶个媳妇?”
他咬牙切齿地说:“我老婆孩子尸骨未寒,我心中的恶气始终没出,我就不会想其他的事。如果我有你的那身本事就好了!”
陆先生待了没多久就急匆匆地回去了。我在这医院里憋得实在难受,都快一个月了,伤口都结痂了,除了帮着医院干点小活之外就是吃喝睡觉,浑身跟长了虱子一样,就是不得劲。武汉外面打得热闹,我却待在医院养膘,跟猪没啥两样了。
俺娘又来看我了,看我恢复得差不多,无论如何都要接我去她们家住几天,我拗不过她,包了一辆黄包车跟她回去了,命令陶大勇留在医院里帮徐志凤干活。
坐在车上,我自然就想到了自己的那辆平板车,一切都跟做梦一样,如果不是因为鬼子炸了我的车,我的人生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更不可能见到俺娘了。
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是被上天安排好的,我从郊外死人堆里爬出来求救,偏偏就敲了马家的门,芝麻掉进针眼里,真是太巧了。
马家的小院子位于武汉南郊,距离城区有点距离,所以才多次躲过了日军的轰炸,城内已经被日军无休止的轰炸搞得破败不堪,几乎成了一片废墟。郊外挤了好多难民,都是一些老弱妇孺,青壮劳动力都被征召去当了民夫协助作战,剩下的人集中到了城外,住在密密麻麻的窝棚里躲避轰炸,那里的卫生状况就没法形容了,到处都是垃圾和粪便,疾病在难民中疯狂肆虐,每天都有不少人在饥饿和病痛中死去。
看到这一切,我不由得感慨万千,这场战争不仅摧毁了我们的家园,还让无数无辜的百姓失去了生命。
第一次回到这个家中,娘亲手做了几个菜,都是我喜欢吃的,她不停地给我夹菜,眼里满是慈爱和愧疚。
我安慰她道:“娘,你别这样,能再见到你,我已经很满足了。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怪不得别人。”
娘点点头,眼中含着泪水说:“孩子,你受苦了。以后娘会好好照顾你,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马叔叔因为受伤从部队下来之后就在武汉政府部门上班,马丽丽的学校已经停课了,几乎每天都和同学们一起在搞抗日救亡的活动,他们都是晚上才回家来。
他们回来之后,我就会感觉特别不自在,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毕竟,我是一个外人。
马丽丽那天是先回来的,进门就气鼓鼓的,不知道生哪门子气,我赶紧从椅子上起身,干站着不知所措,生怕是因为我才生气的。
俺娘赶紧追问:“遇上啥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