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妃眸中闪过一丝不自在,又极快的恢复了平静,可面上的笑却仍有些凝滞。
安陵容瞧在眼中,面上的笑意丝毫未减。
反而垂眸之际,极有条理的捋顺了袖上的褶皱。
如果敬妃还如前世一样,那便是个不善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的。
而今日的敬妃,却明摆着是怀揣了许多思虑,既想着要得到些什么,又似乎还揣着些私心不肯透露。
安陵容瞧得越是明白,心下越是暗暗觉得好笑。
瞧着敬妃今日这瞻前顾后的模样,倒是与她从前并无二致。总盼着自己可以不动分毫便能争得赢得,可到头来还是要让别人给盘算进去。
而且,越是揣着不能示人的心事,越是授人以柄,越是难以脱身。
现如今可并非甄嬛从凌云峰回来的那会儿,那时候,甄嬛头胎生的女儿已经在敬妃手上养了几年,虽非亲生也已母子连心了。
那会子敬妃念及甄嬛的好,念及自己养的孩子,自是不会轻易与甄嬛为敌。
可现在,却并非如此。
更何况,这背后又是她冯氏一族的荣辱安危。
说是要同仇敌忾,可又凭什么保证能够倾心托付,而非借着甄嬛的荣宠上位呢?
怪只怪,这后宫之中,人心实在太是难测。
安陵容捋好了衣袖,复又有条不紊的将手上的帕子折好,揣进袖口。
此刻,最是煎熬的便是心中有事的那位。、
敬妃似乎是有些不知所措。
要说谋事,敬妃也并非是全然懵懂的一个人,只是安陵容的反应,却实在并非她所料。
踌躇半晌,瞧着瞧着安陵容并未有动怒的意思,敬妃复又攒了个笑意,轻声说道,“我已交待了含珠,务必要趁着侍卫交班的时候再带莞贵人进存菊堂。
想来含珠做事小心,应该不会被发现的。”
安陵容垂首浅笑,眸中只微微闪烁,温柔至极。“姐姐莫要多心了,妹妹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安陵容风轻云淡的一句,敬妃却笑得越发有些尴尬。
敬妃又怎能是傻的,自是明白安陵容这不咸不淡的话,背后是什么意思。
前头敬妃掏心掏肺一次次的表达心意,无非就是希望消除安陵容心中的疑虑,好达成结盟共同扳倒华妃的目的。
可说了这许久,敬妃终于发现,安陵容却并非往日看到的那样,安安静静,仿若一只躲在别人怀里的小白兔,娇柔懵懂。
反而,确是极其细心的。
敬妃不觉心中深深的叹了一回,自己这些年来不曾参与后宫纷争,说是不愿,实际上也实在是本心不稳,做不来那些谋划旁人的事。
思索片刻,敬妃终于还是开口,说道,“妹妹可是猜到了?”
安陵容面上仍带着一抹灿烂笑意,只是瞧向敬妃的眼神更沉了些,“姐姐既想与我们结盟,共谋一片坦途,为何总有隐瞒呢?”
敬妃被安陵容这沉沉的一眸瞧得心底一冷。
既是此刻真的藏不住了,反倒是心底释然了。
此刻敬妃心中一直绷着的一根弦总算是松了下来,人也不似刚刚那般紧绷,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反倒整个人形容真切了许多。
安陵容瞧在眼中,柔声说道,“姐姐,你的意思陵容明白,也并非是陵容不近人情。
实在是陵容懂你今日的为难,才想着若真的要做到共同进退,势必要将心中所思所想都合盘说开才好,免得来日心生嫌隙不欢而散。”
安陵容用词极尽缓和,可意思却说的明白,敬妃自然也是听得懂其中意思。
后宫之中,人人都是对手,即便是亲生姐妹也不见得不生二心,更何况大家往日交情并不深。
如今若还是吞吞吐吐,说一半藏一半,安陵容和甄嬛这一路,自是不会与她结盟,那么她在后宫里,能指望的还能有谁呢?
而这后宫格局,敬妃又如何不知呢。
敬妃听罢,点点头,轻声说道,“妹妹说的是,今日这事做的实在不够爽快,况且妹妹聪慧,即便我再想隐瞒,也是瞒不过妹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