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上没有其它巡逻船,也就等于暂告安全了。
我没有急于逃生,而是思考了一分钟后,缓慢向回游,渐渐接近那大船沉没之处,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果断下潜。
“一定要知道那大漩涡是怎么回事!”这是我唯一的想法。
遇事逃命、趋利避害是每个人的正常反应,可我到了这里,就是想揭开所有谜底,不肯放过任何诡秘事件。
大概下潜了四米后,我就看到了那艘一边旋转一边下沉的大船。原先站在船头的人都已经趴下,死死抓住船沿,将这条船当成了救命稻草。常在水上讨生活的人都有经验,这种情况下一定要跟着船走,因为船的浮力大,可以在水中多撑一会儿,不至于一下子沉到最深处去。而且,只要漩涡消失,没有倾覆的木船就会快速上浮,毫不费力地把他们带到水面上去。
粗略估计,漩涡的直径为八到十米,水体已经变成了亮白色,其中充满了大大小小的水泡。不必靠近,就听到了那个圆形漩涡发出的呼啸之声。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漩涡的形状非常规则,如同一条透明的垂直管道,只把大船吸下去,不影响周遭水体。
我向下看,那“管道”极深,视线尽头,仍不见底。
那人从右侧游回来,拉着我的手,快速上浮,露出了水面。
“走,上船,赶紧走!”他猛地吐出一大口水,大声叫着。
“这种怪事以前出现过吗?水下有什么?怎么能出现那么猛的漩涡?”我问。
那人不答,等到上了船,重新操桨,绕过漩涡向北。
我们身后的湖面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如果不是我俩亲眼目睹,根本不相信几分钟前曾有一艘大船瞬间沉没。
到了北岸,有人从芦苇丛中现身,发出鹁鸪叫声。
那人也用鹁鸪叫声回应,随即将船头的绳子扔给对方。
“全中先生在上面。”那接应者说。
那人问:“先生等急了吧?”
接应者低声笑:“等急了?呵呵,你什么时候见先生急过?就算天塌下来,他也照样慢条斯理地做事,跟没看见一样。”
那人带我上岸,立刻向前小跑起来。
我心里有种恍恍惚惚的感觉,这里是大明湖北岸,是我自小到大来过数百次的地方,对它每一季、每一年的变化都了然于胸。可是,我从未见到过二战时期的大明湖北岸,铁公祠、北极庙、水门……这些景物应该是非常熟悉,可现在看起来却又那么陌生。
“快走,快走!”那人在前面连声叫。
我们进了铁公祠,一股陈年的香火气扑面而来。
“啊也!”那人叫了一声,忙不迭地收脚。
原来,一进祠堂门口的正中位置有着一小堆沙子,约有半米高。那人走得急,祠堂里灯又暗,一脚踢上去,半堆沙子立刻飞扬起来,向前扇形泼洒出去。
我早就停步,才没让那人急退的身形撞到。
祠堂的北墙是供桌、供台,供台上是著名的铁公神像。
大概在2003年前后,济南市政府重修铁公祠,塑像也重新塑造过,焕然一新,供外地来的游客观瞻。
铁公之于济南,是一个公平、正义的象征符号,也是大明湖景区永远不会遭到冷落的景点。
眼下看,铁公塑像已经残破,身上披的锦袍也挂满了蛛丝灰尘。
“先生,对不起,对不起!”那人立刻道歉。
我心底有了不祥的预感,立刻联想到诸葛孔明在五丈原做的最后一场法事。彼时,反骨将军魏延踏灭了七星灯,也绝了诸葛孔明最后的一线生机。现在,那人踢飞沙堆,岂非同样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