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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飞扬,黑旗军全军从西南出发,前往支援西北战区。因为军情紧急,紫川秀亲率三十一、三十二骑兵师为全军先导部队,其余步兵各师随后跟上。
西北气候不比远东,三月,寒冬已经过去,春雨已经淅淅沥沥地下起来,烟雨朦胧得如一首诗。
骑兵们一式的披风蓑衣斗笠,数万只马蹄在烂泥般的道路里翻飞着,泥水四溅。
眼看春雨绵绵,第三十一师师长兼行军参赞欧阳敬旗本深有忧色,他对紫川秀说:“大人,这雨再这么下,道路泥泞,我们骑兵的机动优势很难发挥。”
“雨下得越久越好。”紫川秀道:“我们困难,但流风霜更困难。她是主攻的,而且她部下全是骑兵,大雨对他们的影响更大。”
部队在出发的第五天到达朗沧江的丹纳渡口,紫川秀被眼前的混乱场面惊得呆了。
河岸的东边,满山遍野都是溃败的军队。遥望茫茫的河西岸,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望都望不到尽头。
紫川秀不禁咋舌:起码有十几万人挤在渡口上等着过河!而在他们的后方,更多的败退军队和难民正在源源不断地向渡口开来。
江的这边也是一片慌乱,渡口桥给逃难的军民挤得水泄不通,渡口两边的庄稼地全部被过往的人流踩成了操场,附近的几个村庄被弄得面目全非,连岸边那一段近公里长的泥土堤坝也被踩塌了。
渡口唯一的桥梁已经攀爬满了人群,像是蚂蚁爬满了一块方糖,河那边的喧嚣和惨叫声不住地传过来,让这边不住的心悸。
这副兵荒马乱的恐怖景象,纵然是久经沙场的紫川秀也禁不住心寒,更不要说是那些初出茅庐的新兵们了。
一万多骑兵夹杂在这庞大的难民和溃军群中,就像是泥石流中的一粒沙子,若让人潮这么冲撞,会当即把队伍给冲垮的!
他当机立断:“下马扎住阵脚!全军,按战斗队列前进!前列部队,亮出刀枪来!”
黑旗军的骑兵部队迅速结阵,最前面的队列冲着潮水般乱兵亮出了刺枪和马刀,犹如在大海中乘风破浪,队伍排成一个尖锐的锲子逆着人潮而上,艰难地挤到了河岸渡口桥头边。
到近处,实际情况比看到的更为混乱,溃军大批大批地涌下来,人流挤得水泄不通,有些平民被推倒在地,然后无数人践踏上去,惨叫声不绝于耳。
开路的士兵被人流冲撞得跌跌碰碰,站立不稳。
紫川秀看得危险,叮嘱第一线官兵千万互相护持,不要给人流冲散了。
桥头逼上,地方守备队的官兵正在声嘶力竭地维持秩序,看到紫川秀这路队列整齐的兵马逆着人流过来,一个守备队军官艰难地挤过来,沙哑地喊道:“退回去,退回去!你们挡住道了!”
正说着,一股人流涌过来,险些把他也挤倒了,幸亏黑旗军士兵眼疾手快把他扶住,拉进了方阵的保护中。
“谢谢!”那军官惊魂未定,哑着嗓子道谢:“见鬼了!哪来那么多兵马,海似的涌过来,这两天已经踩死、挤死几十人了!请问这是哪路兵马,带队的是哪位大人?”
紫川秀不出声地站出来,看到他肩章上闪烁的金星,那军官一激灵,跳起来敬礼:“统领大人!您……您是明辉大人吧?”随即又迷惑地摇摇头:“不对,您太年青,不会是明辉大人……这么年青的统领……”他终于认出来了:“您是西南统领紫川秀大人!大人,我们总算把援军盼来了,您来得真快!”
看着军官憔悴的脸容,眼睛里的血丝,沙哑的喉咙,紫川秀问:“你是渡口守备的负责人?”
“下官是预备役副旗本高松,受行省傅总督委托,负责本渡口的守备工作。”
“等下忙完了,你去休息。现在你给我回话:敌军打到哪里了?”
“大人,现在哪里有心思睡觉啊!”高松遥遥指着西边黯红的地平线:“他们就在那边!快过来了!他们如今正在强渡黑河渡口,第七军还在抵抗,但估计顶不了多久!”
紫川秀心头一紧:敌军已经离得那么近了!遥遥望向西方的天际,轰隆轰隆的声响一阵紧过一阵,空气在颤抖,赤红的火焰冲天而起,染红了一方的晚霞。
对岸的人群也感觉了那种不安,轰的一下炸了窝。
谁都知道流风霜的部队就在身后,唯一求生的道路就在那座桥上,人群哇哇怪叫着拼命地往桥头挤,桥头处波浪般翻滚着,不时有人被推倒踩过,不时有人被从桥上挤下来,哭喊叫骂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看到这副惨状,紫川秀颤抖了一下,他问高松:“能不能找到几条小船,我要搭两座浮桥!”
高松苦笑:“大人,附近村子里我们连一块完整的门板都找不到了!过路的部队已经把所有能浮在水上的东西都掳走了!”
这时一直倾听的欧阳敬出声插嘴说:“大人,我们还有马车,把马车给拆了吧,用木板修一座浮桥。”
“好主意!”紫川秀不假思索地说:“这个任务就由你来负责吧!要快,我在这等着!”
“啊!”欧阳敬的脸一下子皱成了苦瓜,但军令已下,不得不从。
他苦着脸敬个礼,快步走开,吼声远远地传来:“把马车都给我集起来,用它们搭个浮桥!王副旗本,你不要跑,这个任务就由你负责执行!要快,我就在这等着!”
部下们很快执行了紫川秀的命令,渡口处高高挂起了黑旗军的黑色飞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