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挑……挑我吧!我素质好!”
“怎么好法?”
“我像石头一样结实!”
这是龙绍钦和石头第一次见面。石头姓什么不知道,捡他回来的人经常讲他是怎么被发现的,怎么将他从垃圾堆里救起。石头十六岁,中学还没毕业。他和他的小伙伴常把战争当游戏,拿着树杈弹弓当枪使,劈里啪啦打一阵假装死去,又随时可以活过来。他们渴望雄伟壮烈的英雄梦。
“我请求参加这次战斗!”
如果龙绍钦是石头的父母,他会把他送去继续上学,读书。即便像他自称的那样,他那柔软尚未发育成熟的小身体像石头一样结实。
“操!早知道要他娘的给刽子手当垫背的,还不如抱着炸药跟鬼子坦克壮烈一回!操!当兵就怕摊上熊官儿!”钱国良骂骂咧咧。方义球一副乐观相,笑眯眯说:“老钱,你左一个操右一个操的管啥用?想保命,容易啊?”
方义球是一等兵,钱国良是中士。两人岁数相仿,年纪都二十七八岁,当兵也有七八个年头,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浑身透着满不在乎的兵油子味儿。方义球油滑一点,钱国良则消极懒散。营房外,二人站没站相,歪倒身子靠着树站岗。
钱国良懒懒地看他一眼,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方义球点着头说:“兄弟,一起走吧。”
“走到哪儿去?现在全世界都打仗,除了当兵当炮灰还能干啥?走到太平洋、大西洋也得拿军饷吃兵粮,还得从大头兵干起,再受老兵气,老子不干!”
“受气送死你选一样?”
钱国良长叹一声:“嗨,老方,我从扛这五尺半那天起,就把咱这贱命看清楚了。当小兵的早晚都是一个死,不过是早一点晚一点,死在这儿死在那儿,替谁死罢了。”方义球吐着唾沫:“呸呸呸,晦气!给你当老乡算背透了!年纪轻轻的黄土埋了半拉,丢人!我明着告诉你,我是看咱老乡的分上我惦记你,不然我早走了!我不管你了,不管了啊?”
“一路走好……”
方义球拎起枪。钱国良看着他有点驼背的背影往黑暗里走了几步,转个圈又回来。方义球小声地问:“我这么走了不连累你吗?”钱国良懒洋洋地把枪顺过来:“我开枪,行不?”
方义球赶紧摇头带摆手:“不行,不行!开枪动静太大!”说着把钱国良的枪抽走撂在地上,没等钱国良反应过来,又将自己的枪塞进钱国良手里:“枪栓是新的,比你那个强。”
话音未落,就听一声怒喝:“站岗还是聊大天!”
方义球条件反射般迅速捡起枪,立正站好:“报告长官,站岗!” 。。
狙击手 第二章(4)
龙绍钦看着这二人帽子歪戴着,枪斜挎着,风纪扣敞开着,一个是满脸油滑,一个是心不在焉。龙绍钦反感地问:“你们当兵几年了?”钱国良干脆就不说话,方义球抢答:“报告长官!我当兵三个月,新兵。他是老兵,服役六年了!”龙绍钦忍不住怒喝:“风纪扣系上!腰带扎紧了!枪怎么拿的!”
等龙绍钦查完哨往回走,正遇上下岗的钱国良。二人再次相遇,钱国良敬礼,龙绍钦回礼,忽然意识到钱国良身上背着两支枪,疑惑地问:“这枪谁的?”钱国良平淡地回答:“方义球的。”
“他为什么不自己拿枪!”
“他走了。”
“什么意思?”
“开小差了。”
“什么?”
钱国良以为龙绍钦还没听懂:“他逃了,天亮他就能到96军当一等兵了。”见龙绍钦瞪大眼睛,只好不耐烦地解释:“长官你没听说过有这么一种人叫兵贩子吗,专门替那些有钱人子弟顶包当兵,顶一回拿一回钱。他和我一年当兵,这五六年也顶个十几回了,所以他永远是一等兵。”
龙绍钦气炸了肺:“这是逃兵!死罪!”钱国良耸耸肩,表示这种事儿太多了,上边哪里查得过来。
“你知情不报,要连坐的!”
钱国良举起枪,一脸无所谓:“是。”
龙绍钦盯着钱国良那张毫无惧色的脸。龙绍钦移开目光:“就算处分,也要执行任务回来。你现在回去睡觉,明早六点集合,迟到军法处置!”
龙绍钦转身要走,钱国良忽然开口:“长官。”龙绍钦回头,再次看着这张脸,这张脸逐渐阴了下去。
“我表弟怎么死的?”
龙绍钦愣住:“你表弟?”
“我表弟,上次战斗跟你出去,没有回来。”
龙绍钦简短地回答:“战死的。”
“只有长官你活着?”
龙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