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微抱着头:“你爸……李孝全那个老赖皮,背着我赌博,欠了几十万,他之前就躲风头跑出去了,然后……突然有一天他就被一群人抓着回来了,让他还钱,不然就把你弟抢走卖钱……”
“那群人都是畜生!”王永微想着往事,呕得哭起来,大声嚎啕着,“他们哄骗你爸上当欠钱,完了还想把你弟抢走,我没办法了,我拿不出那么多钱,我真的没办法,我是你妈,你那张卡本来就应该给我用,我拿了又有什么关系……”
王永微警惕地观察她的举动,再次哀求:“南苡,你有什么气冲我来好不好?我求求你,你不要伤害你弟弟,这是家里唯一的血脉啊,不能断,断了我要遭天谴啊……”
“那张卡里,几十万,全没了?”她的声音里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问出来后,心上沉沉压了一块重石,压得她的希望毁灭,肝肠寸断,“你……知道密码?”
“那群人说,只要我能把卡偷过来,他们就有办法……所以我才……”
南苡怔怔地,手下还摁着李多续,李多续还在哭喊,王永微跪在客厅里求着她,甚至楼外已经有许多人家亮起了灯,静静看着这一场闹剧。
他们在议论,也在谩骂嘲讽。
她的声名在这里早就被毁了,曾经少时路过镇口那堆货车司机面前时,她还听见过有个男的说:“这种女的,睡一觉还行,要真跟她结婚,还不如谭嘉然呢,至少事儿少。”
那时,她从旁路过,满心只有学习,只想赶紧逃离,所以对这座小镇上的人和事儿不闻不问。
谭嘉然是谁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如果走不出这里,她这辈子都完了。
所以从高中有这个意识开始,直到今天,她已经,磨了快十年了,好不容易临门一脚迈出,迈向自己的新生活,这群魔鬼却自私地再次将她拉回深渊。
她突然就变得一无所有。
十年来的心血与辛苦筹谋,也悉数白费。
她还有多少个十年?散了的心气还能重聚多少?
脸上不知何时已经落了泪,李多续还在脆声求饶:“大姐姐……我怕……大姐姐……”
她恍惚,低头,看着这个孩子。
到现在平安镇里的老师们也经常会夸她,是平安镇的骄傲,李多续从小耳濡目染。
他是喜欢她的。
可她忽而想起当年好像也是这样,为了南楠,她不顾一切地差点伤害了这个孩子,给他造成了多少年的心理阴影。
所以,她现在又与王永微他们,有什么差别?
她惊醒,蓦然松开手,李多续跌回了阳台下。
回归安全后,李多续连滚带爬地开了阳台门,哭着扑进了王永微的怀里,王永微抱着李多续嚎啕大哭,像拥着一块失而复得的举世珍宝。
刚刚还跪趴在地上求着她的女人,此刻却抱着自己的宝贝儿子痛哭流涕——她像个局外恶人,在见证他们的母子情深。
她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起来。
笑声在这样沉闷静谧的时刻突兀地响起,竟显得格外疯狂与偏执,听得人心头没底,发寒发冷。
她的笑里带着哽咽,声音越来越大,一种只想毁灭的痛感在她的脑中轰然爆炸。
她忽然便反手砸碎了阳台上的所有盆栽,“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又冲进屋内,抄起角落的小铁锹,猛地一挥就往电视、桌子、椅子上砸去。
就像王永微曾经无数次对她和父亲的那样,她像疯了一般地乱砸乱踹,李多续被吓得缩在王永微怀里,王永微怕她,也顾着安慰李多续,没敢上前阻拦她的暴行。
满满一屋子,转瞬之间桌椅跨倒,器物尽碎,满目凌乱疮痍,残破不堪。
她把这些年积压了太久的怨恨与愤怒通通发泄了个干净。
她那个活得可怜,死了可惜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