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有个神通广大的温行知,他们那才真是叫落了难了。
那顿饭吃得挺愉快,就是吃到中途的时候,南苡发现席间有个人一直坐立不安地看手机,当时顿了一下,没太在意。
不多会儿,那个人便起身出去了一趟,去了没多久,再进来的时候,身后多带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一进来,开口便大声哭丧喊道:“淮哥——”
声音凄厉,房间顿时鸦雀无声,坐在角落的程砚安一顿,抬起头,看见来人后,脸刹那间便沉了下去。
有点吓人。
南苡也跟着回头去看,瞧清了那张熟悉的脸后,她竟然有半秒的愣怔。
来人是个挺年轻的男人,却蓬头垢面,满脸胡渣,因为长期熬夜而导致的双眼充血,面黄肌瘦,整个人着看起来特别邋遢落魄。
一点也不像当年,隆冬盛雪里那一盆凉水向她浇下来,他在人群最中央举着手机,笑得张狂又神气。
那人显然也看见了她,瞳孔猛缩,死死地盯着她,竟然害怕得浑身颤栗起来。
变故来得太快,一桌子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状况,可气氛却因为突如其来的沉默,而逐渐变得扑所迷离。
温行知最先皱起眉,掐了烟,轻声叫她:“苡苡?”
“嗯?”她下意识转头看他,带了几分茫然。
“走了。”
然后她就被他不分由说地搂着,离开了房间。
温行知对这种事敏锐得很,很明显不想趟这浑水,走得干脆利落,连招呼都没打。
关上门之前,她听见蒋清风怒摔了什么东西,清脆的碎裂声响起,然后他冲着那人吼道:“郭子,你他妈带一个逃犯来见淮哥是什么意思?”
她抓住了那个关键词——逃犯。
出了豫园,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凉风迎面袭来,京城到了秋季开始转凉的季节了,于她而言,有点寒手。
温行知知道她体寒,怕她冷,便脱下衣服披在她身上,紧紧裹着她走了出去。
豫园外是一条运河,运河边柳树光秃,一地新落的败叶还没来得及清扫,就这么被她踩了上去。
上一秒还热气腾腾地玩乐吃着饭,下一秒耳畔就突然安静下来。
刚刚那一幕实在是有些讽刺,竟让她有种岁月颠倒的捉弄感。
“那个人……”
她半吐半吞地想问个究竟,却纠结于该不该问出口,便裹着他的外套,呆呆地站在他面前。
温行知靠在运河围栏上,周围没灯光,只听得见运河“叮咚”脆响。
他说:“那人前段时间犯了事儿,连累家里被查了,正好归程砚安负责。”
还特别补了句:“他这些年造这么多孽,算报应了。”
她想起了方才那一声哀求:“那今天是……想求程砚安放他一马?”
“放过他?”他像听了个笑话,“程砚安那人,平时看着挺好说话好相处,要真遇上原则问题了,就是自家亲爸亲妈犯了事儿,他也照抓不误。”
“咱们身边可没几个人敢惹他,26岁的法学博士,幸亏是铁了心要走正道,不然他老人家哪天一个搞不好较起真来,咱们个个都得去局子里坐一坐。”
她愣愣抬头,见他靠在渠边围栏上笑着与她说话,笑里蕴着几分只可意会的深意。
她心里可没空想这个,双唇张了合,合了张,心中五味陈杂,深吸一口气,今晚忍了这么久,这会儿再也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