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凑巧,那天她与张昌宗在宫里不期而遇。
“给公主请安。”张昌宗回避不及,只有硬着头皮向公主弯腰,作了个揖。
“张昌宗,我问你,那日在御云殿你向母皇陛下怎么嚼舌根的?”太平公主一反往日对他亲昵的态度,码着脸问。
“我,我没说……”
“是吗?”太平公主杏眼圆睁,满脸怒气。
“我,我只是按实说,伺候皇上和公主一辈子……”
“我问你,我什么时候叫你伺候一辈子了?你说!”
“你,你没说,是我说的……”
“那你为什么血口喷人?”
要是平日,张昌宗遇太平公主发怒,便会一再认罪认错,不停地说:“请公主恕罪。”可今天,他自觉有半个屁股已坐上御座,底气陡增,说话也就大胆起来:“公主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气坏了身子,我张昌宗今后去伺候谁?”
“好大胆张昌宗,你是什么东西,谁希罕你伺候?”
“不过,公主,到时候,谁伺候谁……”张昌宗自觉说漏了嘴,赶快打住。但太平公主已听出话音,跨前两步,准备先打他一巴掌,然后揪他去见母皇。但他身子一闪,像泥鳅似地溜掉了。
太平公主转了几个圈也没找到他,便气喘吁吁地直奔母皇寝宫,准备向她告状。
跨进母皇寝官一看,张昌宗正在给母皇捶背。她给母皇请了安,正准备开口说话。只见张昌宗跨前一步,向武则天跪下说:“启奏圣神皇帝陛下,术士金峭给卑臣相面,说我有天子相,劝我在定州修建佛寺,可以求神保祐。此事前已奏明陛下,请陛下圣裁。”
张昌宗说完,还故意朝太平公主看了一眼。
武则天听了,淡淡地说了声:“朕知道了。”
太平公主听了,大吃一惊。原来这厮刚才的话,事出有因。他们早就串通一气了,怪不得他敢说“谁伺候谁”的话。好呀,张昌宗,你野心不小,你看本公主怎么收拾你,叫你不得好死。
“太平,你有何事呀?”武则天问。
“母皇,儿臣专来给陛下请安,没有什么事。”
说罢,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告退。
太平公主出了宫门,对轿夫说:“去梁王府。”
武则天之侄武三思,任夏官尚书,封梁王。武承嗣死后,武则天曾多次向大臣透露拟立他为太子。但她没有明说,只是试探性地了解一下大臣们的意见。有一次,她问狄仁杰,她做梦时常输棋,不知何故。狄仁杰说道:“棋者即棋子也,陛下输棋是因为没有棋子,没有棋子焉能不输?”武则天尚有二子,但一个流放外地,一个监禁后宫,等于没有儿子。
又一次,武则天对狄仁杰说:“朕梦见鹦鹉的一对翅膀断了,是什么意思呢?”狄仁杰说:“陛下姓武,双翼是陛下的二位皇子,如果陛下能启用他们,不就飞起来了?”
武则天向狄仁杰一会儿说“输棋”,一会儿说“断了翅膀”,无外乎希望他支持另立皇太子;而狄仁杰偏偏借题发挥,说应起用自己的儿子,完全与她的想法相反。后来,她觉得闪烁其词不如直截了当,便对狄仁杰说:“朕欲立武三思为皇太子。”
狄仁杰也就直截了当地说:“陛下必须立亲生儿子为皇太子,武三思只是陛下的侄儿,陛下试想,侄与子谁更亲?陛下乃一国之君,千秋万岁后立庙,享受祭祀。如果武三思立庙,只是以侄祀姑,情理不通;如果亲子立庙,则为子祭母,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即使以后儿子不肖,背叛了父母,母子终归是母子。”
武则天最迷信,听说死后无人祭祀,岂不成了饿鬼?立武三思的决心动摇了。但她还没有完全转过弯来,便说:“这是我的家事,以后再说吧。”
可是狄仁杰不等以后,立即进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国家属于皇室,朝廷上的大小事,都是皇家之事。立皇太子乃继承大统的大事,是皇家的事,更是国家的事。”
武则天听了,不想反驳,她知道狄仁杰那张嘴厉害,反驳也说不过他,便说:“今天就议到这里,以后再议。”
事情又搁置了下来。
正在母皇在当皇帝的母亲,还是当皇帝的姑妈之间犹豫不决时,怎么又钻出来个张昌宗?要把皇位让给他。难道母皇当皇帝当腻了,又想当皇后了?
太平公主气呼呼地来到梁王府。
较之武承嗣,武三思机灵得多,他很会讨武则天的欢心,所以高官显爵,成为权倾朝野的重臣。而今,又听说要立他为太子,那就是将来的皇帝,朝廷上下对他都刮目相看,而他也上下讨好,左右逢源,以求得支持。
武三思听说太平公主登门,慌忙大开中门迎接。
叙礼毕,武三思问道:“今日公主殿下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太平公主说道:“有一消息奉告。”
武三思听说消息二字,心中一喜,因为他知道这几天正在议论他的立嗣问题,太平公主是核心人物,一定知道内情。今天匆匆赶来,一定是要把好消息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