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元帝闻言面露喜色,“好啊好啊,昨日杜邑才说国库空虚,军饷难筹,今日就传来如此好消息。是何人立下如此大功?”
袁文章颔首道:“元大司马的峳州军。”
盛元帝脸上的喜色还未蔓延开来,就凝在了一处。
他俯身突然极速喘了喘气,像是要发火却又将火气压了下去。他转着拇指上的扳指沉思片刻,稳住气息道:“传令下去,元大司马此次立下大功,让元大司马回朝受封。”
袁袁文章走后,盛元帝看着苏鹤笑了笑:“爱卿对此事怎么看?”
苏鹤道:“臣不敢妄言。”
盛元帝摆弄着桌上琉璃盏,轻声道:“说起来,爱卿还是元大司马力排众议送进御史台的呢。爱卿一直想让朕北伐,如今北伐未成,元大司马依旧立下赫赫战功。殊途同归,你们的目的终于达到了。爱卿啊,元大司马已经功高盖主,封无可封,你给朕出出主意,封他做个什么呢?”
苏鹤没想到元政出手这么快,他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可始终没办法理清楚。
看这架势,盛元帝这是在怀疑他与元政沆壑一气吗?他看了一眼盛元帝,恰好盛元帝也看向他,那略有些浅的眸子里竟什么都没有。苏鹤看不明白,也不想再去猜测,便如实道:“微臣确实受元公大恩,恩情尚在,有所往来,但此事微臣毫不知情,请皇上明鉴。”
盛元帝话锋一转道:“为什么俨州一事峳州和康州都得到了消息,就鄞都毫无风声呢?”
苏鹤看着琉璃盏上被盛元帝拨得摇摇晃晃的垂珠,映着五彩的光,令人炫目。他闭了闭眼道:“此乃兵部失职,御史台监察不力也有责任,请陛下责罚。”
“罢了罢了,有人一手遮天,故意为之,瞒天过海不是难事,跟御史台有何干系。朕说这话不是怪罪与你,是让你分析分析其中缘由。”盛元帝道,“爱卿觉得元大司马会回朝受封吗?”
苏鹤沉默。
盛元帝看了他一眼道:“天色不早了,陪朕用膳吧。”
很快,江思谈引着宫女鱼贯而入,上了一桌的酒菜。小根子捏了根银针将所有菜一一试毒。试完后,躬着身退了出去。
苏鹤依旧吃得很少,捡着自己喜欢的肉丸子和羊肉烩面吃了两口,盛元帝依旧很热情,不停给苏鹤夹着菜。
苏鹤看着跟前碗中堆成小山的食物没有丝毫食欲,一筷子也没动。盛元帝似乎也不在意,依旧与江思谈言笑晏晏。
好不容易熬到盛元帝用完膳,苏鹤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却一阵眩晕,站不稳脚。小根子细细的声音传开来:“哟,苏大人这是怎么了?”
盛元帝闻言,急匆匆奔出去,见苏鹤面色通红,扶着柱子急喘气。盛元帝吩咐道:“思谈,将苏大人扶进去休息一会儿。”
江思谈扶着苏鹤进了殿内,盛元帝急着跟进去,小根子却扑通一声跪在盛元帝跟前开始请罪:“陛下,小人自作主张,在,在苏大人的碗筷上动,动了手脚……请陛下责罚。”
“什么?”盛元帝似乎还不明白小根子所说何意,他蹙眉沉吟半晌才回过味来,一脚将小根子踹开,沉声道,“要是他有什么事,朕拿你是问。”
江思谈将苏鹤扶到美人榻上,苏鹤却一把拽着他的手臂,急切道:“送我出宫,马上。”
江思谈只觉得手臂上传来不正常的热,那股热聚成一抹红攀上苏鹤的脖子,耳朵,眼睛……江思谈终于瞧出苏鹤不对劲,扶着他就要走,却刚好撞上进来的盛元帝。
“苏卿可好些了?”盛元帝见他要走,问道。
苏鹤站直了身子,垂直身侧的手用力掐着自己大腿,用与平时相差不大的口吻说:“多谢陛下关怀,臣身体不适,先告退了。”
说完,他松开了江思谈,转身欲走,却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盛元帝盯着苏鹤看了一瞬,突然道:“思谈你先退下。”
江思谈行了个礼,出去的时候顺手关了门,门合拢的那瞬间,苏鹤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