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双秋看着身旁跪着的几个人,脸色逐渐变得铁青,胸口又开始剧烈起伏,额头上的青筋颤抖着立起来,极度愤怒下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些人正是当年被楼用收买,信口胡说,将自己的亲人推向万丈深渊的恶魔。
冯双秋已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他们嘴一张一合,看到他们扭曲丑陋的脸,看到他们张牙舞爪,指鹿为马,与十年前一模一样,一样的肮脏不堪,令人作呕。
冯双秋双手撑地,开始干呕,可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胃里什么都没有。
天旋地转,四周吵闹不堪,恍惚中,他看到了笑靥如花的姐姐在院子里晾衣服。看到姐夫坐在老槐树下看一眼书,看一眼姐姐,满眼都是温柔。看到一个十岁孩童站在树荫下念着晦涩难懂的之乎者也……闻着阳光和青草的味道,他满足的闭上了眼睛,再也不想睁开。
“双秋,双秋!”
干涸的唇被水浸染,喉间滑过一阵温热,将要枯死的身体得到了一丝生机。
听着一声声似有似无的呼唤,冯双秋艰难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陌生的脸,只剩迷茫。
杜玄此激动道:“双秋,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两天了。”
冯双秋只看了他一眼,便移开目光,愣愣地看着牢房漆黑的房顶。
太黑了,什么也看不清。
杜玄此见他不说话,又叫了他两声,依旧没有回应。杜玄此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有些发烫,正想着再叫大夫来看看,却见苏鹤走了进来。
苏鹤看了一眼冯双秋,问杜玄此:“他怎么样。”
杜玄此说:“醒来就这样,也不说话,就看着房顶。鹤兄,你说他是不是烧傻了?”
苏鹤道:“你先回去吧,杜统领来接你了。”
盼望这一日盼望许久的杜玄此,听到这个消息,没有多高兴。看着死气沉沉的冯双秋,还有些犹豫,“鹤兄,要不我再在这里待两天?”
苏鹤无语地看向他,毫不客气道:“赶紧走,我这儿不收留闲杂人。”
杜玄此也不生气,问道:“鹤兄,双秋说他杀过人,他留在这里不会有事吧?要不让他跟我一起走。”
苏鹤叹了口气,说:“杜景深,你再啰嗦,我叫人直接将你扔出去。”
杜玄此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苏鹤看着榻上的人,半晌,才问道:“你不问问结果怎么样了?”
冯双秋道:“带我来鄞都的人说,有人会在章州看住他们,不会让他们来鄞都。”
“你应该相信他。”
“最亲的人都会选择背叛,我不相信任何人。”
苏鹤道:“你很幸运,你姐姐沉冤昭雪,坏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冯双秋闻言,缓缓转过头:“你说什么?”
苏鹤道:“楼用已经被革职定罪,暂且关押在大理寺。你的叔伯姨娘,就在你隔壁,你想去见见他们吗?”
冯双秋摇头:“此生再不想见。苏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鹤道:“帮你的人,找到了当年章州楼府的管家,将楼用当年所有的恶行陈罪上书。”
冯双秋喃喃道:“管家…”
苏鹤道:“听闻楼用当年,连孩童都不放过,包括管家九岁的孙女。”
冯双秋突然大笑起来,笑了好一阵才痛快道:“恶有恶报!
苏鹤倒了一碗水,递给他,冯双秋撑着身体坐起来,接过碗,没有立马喝,他看出苏鹤还有话说。
“你姐姐的事如今告一段落,现在来说说你。你毕竟杀了人,就这样放你走是不可能的。”
冯双秋把水喝完,将碗砸在地上,清脆的破裂声乍然响起,他道:“心愿已了,死而无憾,但凭大人处置。只不过,我想见一面那个暗中助我之人。”
苏鹤道:“他托我转告你,你如今有两条路选,一条是留在这里,接受惩罚。一条是隐去身份,重新做人。”
冯双秋有些回不过神来,似乎没听懂苏鹤的意思。
苏鹤懒得再说,直接道:“罢了,你也不用选了,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