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政将信纸完全展开,将每个字收入眼底,竟生出些许感慨:“苏清云这一手清云体行书当真冠绝天下。当年他离开峳州老夫是万般不舍,为全他兄弟情谊也只能忍痛割爱。”
当年苏奕突然病逝,苏穹以奔丧为由离开峳州,后苏尚接任俨州刺史,他也未再回峳州。
说到苏清云,他又想起了二十年前遇到的另一个人,不禁连连叹息。
眼看天色暗下来,三人移步前堂吃饭。
吃过晚饭,元政又叫人给苏鹤上了几盏冰果子,樱桃,葡萄,李子……颜色交错,冒着丝丝凉意,叫人胃口大增。
苏鹤倒也没客气,各种果子很快就被他消了一大半。
元政道:“犹记得你夏日怕热,最爱这些冰镇的酸甜之物。”
苏鹤腾出手作揖:“幸得元公挂念。”
元政挥挥手:“怎变得如此客气?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明明艳阳高照,你那脸色却冷得犹如腊月冬雪,对谁都一样,这才几年,倒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当年在战场上遇到元政,对苏鹤来说,确实是一件幸事,从此他与阿九结束了颠沛流离,食不果腹的生活。常年辗转各地,他早就心如磐石,自认坚不可摧。那时他愿意分给阿卓一文钱不过是看他的眼睛四处乱转时与阿九小时候有几分相似罢了。
说罢,他也吃了颗冰葡萄,嚼了两口捂着脸道:“嘶……甜是甜,就是年纪大了,受不住冷。”
他将葡萄咽下去,自嘲道:“还喜欢回忆往事。”
廖绽恭维道:“元公心怀天下,壮志凌云,怎可言老?”
苏鹤在蓟州又留了一日,商议此事如何进行。第五日,苏鹤便告辞离去,元政亲自送他到城外。
晨风微凉,初阳冉冉。
苏鹤翻身上马,元政却叫住他:“寒尽,此事若成,想要什么奖赏?”
苏鹤拉住缰绳,想了想道:“一州兵权。”
元政大笑两声:“好,很好,本将军允你。”
苏鹤策马而去,廖绽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感叹道:“还真敢要啊?”
“就怕他不要。”元政转身回城,“准备准备,明日去见见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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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羽林骑是二十天后到的康州,康州军尽数灭于乱石关,三千人在四万兵的营地里,显得寥寥无几。
到的第一天,陆望见众人实在狼狈,便允了他们一个晚上的放纵,三千人在火把环绕中烤着肉,喝着酒,划着拳,呼声震天。
陈子成一手端着酒碗,一手拍了拍自己肚子,粗着嗓子道:“将军,你看看我,肚子都小了一圈。今晚这顿,我高低得吃回来。”
牟亮扔了个兔腿给他,毫不留情揭穿他:“一路上吃过来的,蛤蟆见了他都得绕道走,将军别听他卖惨。”
陈子成啃得一嘴油,一张脸在火光下亮堂堂的,他挺着肚子凑到陆望跟前,委屈道:“真小了,不信将军你摸摸。”
他靠陆望很近,陆望须得抬起头才能看见他,只见他光着膀子,一脸真诚地邀请陆朔摸他肚子。
陆望扔了手中碗,揉了揉手腕,站起身道:“不用摸,摔一下就知道你瘦没瘦。”
陈子成立马举起双手后退一步,咧开嘴道:“将军,摔跤就免了吧,你这一摔,我今晚都别想吃东西了。”
说完,摸着肚子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