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缘无故被刺身亡,如果不是仇家寻怨,那就只能是杀人灭口了。白卓寒更倾向于后者——那么,韩书烟究竟是现了什么呢?
“留下什么东西?”法医扶着眼镜摇摇头,“三个月大的胎儿算不算?她怀孕了……”
“什么?!”白卓寒身子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他祈祷上苍,如果上官言不动不说不哭闹,甚至也听不见该有多好?
——可是他偏偏就是听见了。
暴起的脚步仿佛瞬移出火花,上官言一头撞进白卓寒与法医的间隙。
“你在说什么!她……怀孕了?”
“是,胎儿已经能看出轮廓了。是个女儿。”法医遗憾的口吻终于将眼前这个已经魂飞天际的男人逼出了泪水。
他跪地捶墙,哭到破音难禁。而只在一墙之隔外的女人,却永远也听不到了……
“上官……”白卓寒俯下身来,大手压在他的肩上,“书烟一定还有些话想留下,你是最后跟她在一起的人。振作点好么?只有你振作起来,才能想办法尽快找出杀害她的凶手。”
“你给我滚!她对我说白家……白家你懂不懂!白卓寒,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坚持留她在你身边,就是为了利用她继续周旋在你和白卓澜之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对不对?现在你终于满意了?终于害死她了!”
“上官,你别这样……”白卓寒理解他的愤怒,但不能先失理智,“书烟的死我难辞其咎,但事情总要查个真相出来。更何况——”
白卓寒想认认真真地告诉上官言,能把韩书烟绑在自己身边的,从来不是她与卓澜的血缘。能让她义无反顾舍身奔波的,更不可能是因为高薪厚酬。
——只因为你上官言是我的朋友!
除了你,还有谁能让她这么坚定立场?她一次次说走,却一次次萦绕在周围默默出手护佑是为了什么?
如果她真的下定决心抢了儿子便一走了之,你们谁能拦得住她?
她只是在等……等你可以用一生救赎她的承诺,等你告诉她,前半生的罪孽,我因选择你而愿意同你一肩承担。我们可以领养好多孩子,救助好多小动物,用后半生的慈善去洗涤。而不是因为你是杀手,我要跟你划清界限!
她,其实只是在等一个为你披上婚纱的理由。等一个,无论她是什么样的女人都会视她如珍宝的男人罢了。
——可是白卓寒什么也不能说。这些话,会让上官言彻底崩溃的。
韩书烟的遗体已经被收整利落,法医官将她推出来,说可以去办手续了。
“殡葬馆允许停留三天,你们有足够的时间为她选择落葬的衣服,还有化妆师。”
说着,警官将那一大捧染血的婚纱用証物带装好,塞到上官言手上。
“请节哀,案子有了新进展我们会及时通知的。”
赤色的血迹蔓延着铁锈的腥气,上官言已经流不出泪水了。
他蹲下身,凝望着眼前那张再无生气的脸庞。
“书烟……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我赶你走了好几次,你都不肯走。真是奇怪,你明明是个那么骄傲那么个性的女人啊。你就应该一招把我放倒,骂上一句渣男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才对……
大不了,你再把我的女儿偷偷藏起来十年,等我后悔得牙齿都掉光了,你再回来看我笑话……”
“你还记得我们的女儿,叫什么名字么?哈,以前我都是乱说的,其实我自己也记不得了。你怎么能随便就给儿子起名叫上官蛋呢!韩书烟……你读书少,我没想故意骗你的……”
“你起来好不好!我爸才刚走你就跟上去,我爸今晚肯定会骂我没本事留住老婆的!书烟,你起来再打我一顿啊!书烟……对不起……我还没有对你说过抱歉,你怎么能那么轻易就原谅我了呢?”
平静如纸的遗容上,女人眼角滑下两行血泪。
上官言突然像疯了一样跳起来:“她还活着是不是!她还能听见我的话!救救她好不好!求你们再救救她啊!”
“上官,”白卓寒扶住他的肩膀,“解剖室内开低了冷气,温度升高流血泪只是正常的现象……不过,我更愿意相信,她是舍不得你……别让她走的不安心了。”
***
隔壁洗手间的后墙内,白卓澜瘦削的脊背硬靠着,拳头紧紧捏攥。
高斌用纸巾帮他擦拭额头的冷汗,问他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没事……我撑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