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炭火,只是一想到这天气,这温度,众考生霎时就郁闷了。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京城各处的寺庙香火又突然旺盛起来,大家开始祈求天气赶紧变暖,不求和前几天一样,和三年前一样也行了,标准下降。
可惜没用。
没办法,顾青云只能暗暗调试好心情,保持心情平静等待考试。在考试前一天的下午,他是什么事都不做,更不会外出放松,主要就是躺在床上睡觉,因为这次他进考场的时间被安排在子时,即半夜时分。
这天下午,就是小石头也被勒令不能打扰顾青云休息,小家伙感受到家中凝重的气氛,竟然一直安静地玩着自己的积木和七巧板,没有蹦蹦跳跳地大声吵闹。
顾青云醒来后听到连氏的赞扬都惊奇不已,想不到小家伙还会看人脸色,竟然这么乖巧,让他忍不住把他抱起来举高,耳边听着儿子无忧无虑的笑声,他只觉得自己的心情都变好了。
本次会试的主考官是内阁大学士、大理寺卿白烨,他的父亲是大儒白致远,此人是皇帝的死忠。
当主考官的名单公布后,顾青云等人马上去找白烨的著作看,重点是看他是否写有怎么判案子之类的,毕竟人家的主职是大理寺卿,掌刑狱案件审理。但遗憾的是,白大人从来没有出版什么书籍。
好吧,这次他们只好又死心了,不了解就不了解,和上次一样,只是又把律法书复习一遍。
方仁霄对白大人的印象只有“君子端方,温良如玉”,深入一些的就不能知晓,毕竟没有交集。
不能走捷径,只能靠实力了。
“青云,到你了!”方子茗拍拍他的肩膀,打断了顾青云的回忆。
顾青云点点头,今年方仁礼没有来京赶考,不知道是不是放弃了还是等下一科?不过他觉得方仁礼不会轻易放弃的,毕竟坚持了那么多年,很多时间都耗在这上面,不考出个所以然来怎么肯甘心?除非方仁霄或谁帮他候补到一个好地方做县令,要不然他还是会继续考下去。
照旧要经过搜检,只是顾青云觉得这次检查非常严格,想起去年江南某个省考乡试时发生的科举舞弊案,难怪现在他们考会试会如此严格,什么都只能穿单层,包括他头上戴的帽子。
这次进考场前同样要经过头门、二门共两道门,有士兵排成两行进行搜查,比三年前增加一倍的人手,他们检查得非常仔细,顾青云几乎全身脱光,还要被检查口鼻和头发等。
考篮里装着的东西更是被反反复复检查好几遍,明明他的木炭尺寸是符合规定的,那些士兵还恨不得把它们都剁碎,还有他用装水的葫芦,很想把水倒出来一寸寸地摸,一直到最后,确定没有夹带了才让他进入二门。
到了二门检查还是很仔细,不过没有头门花用的时间长,毕竟朝廷有诏令,如果二门搜出夹带,头门没有搜出的士兵就要倒霉。
等搜检完后,顾青云已经冷得直哆嗦,牙齿咯咯响,不用看都知道自己面色发青、嘴唇发紫。
好不容易缩头缩脑地走到自己的号房,顾青云第一件事不是去擦灰尘,而是马上点起炭盆,等木炭开始散发出热量时,一股暖意终于袭来,要不是还有理智在,他几乎想把炭盆抱进怀里了。
呼——好舒服!顾青云把双手放在炭盆上方,恨不得贴在木炭上,感受着暖意,情不自禁地呼出一口冷气。
等身体稍微暖和后,顾青云把东西一一整好,接下来就无所事事了。
郁闷,自己这次还是那么倒霉,每次都是子时入场,现在估计才半夜两点钟,此时正是最冷的时候,实在是睡不着啊。
算了,先把风炉烧起来,煲一碗姜汤喝吧。
虽然天气寒冷,但顾青云觉得,只要有木炭和风炉在,还是可以勉强忍受的。他想起之前春游或和其他认识的举人见面时,大家没说几句话就开始交流使用风炉的心得,还有个无聊的友人把怎么点燃炭火、怎么合理使用风炉、怎么节省木炭写成一篇几千字的文章,结果竟然受到众人的追捧。
以后谁跟他说读书人都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他一定要反驳。只要经过乡试和会试,这些举人几乎个个都是烧炭小能手,相信都能做出可以勉强饱腹的食物来。
好不容易等小小的号房有点点温度了,顾青云喝完姜汤后,看了看床铺,暗自思考一会,就把炭盆放在床脚那里,他睡觉还算是比较安分的,应该不会把脚伸进去吧?应该吧。
结果等他蜷缩在床上开始睡觉时,却发现向往温暖是人类的天性,他的脚真的不知不觉就凑到炭盆边,冷不丁把他烫了一下。
我靠!万一睡着了不小心把自己的脚烤熟了怎么办?顾青云没办法,看了看地面,才三年时间,号房的角落就已经生起苔藓。不说有没有蜈蚣、蟑螂之类的,单是地面冷就足以让他打消把床板铺在地面的念头。
罢了,安全第一,还是放在床底下比较安全。
这么一搬动,顾青云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就是感觉冷。不知睡了多久,等感觉更冷的时候,赶紧爬起来重新把炭盆点上,这才又躺下去。
第二天早上,他全身酸痛地醒来,精神有些不振。这一晚上都听到别人的脚步声,睡得很不踏实,骨头缝里都觉得有一股冷气往里钻。穿得不暖和,离炭盆又有段距离,顾青云只觉得浑身不舒服。
早饭毫无意外是冷的,两张烙饼已经变硬,幸好有风炉在。啧啧,真该感谢朝廷对他们的体恤,要不然该怎么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