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徒弟又得回书院了,这次他没有让师父送,而是自己约了同窗,各自骑着一头驴去书院。异史山人欣慰于徒弟的成长,想着这一路上也没什么危险,况且还有同窗作伴,也就放心的让小徒弟自己去了。
异史山人跟和尚两人悄悄跟在小徒弟身后,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后,两人又来到了官道旁的茶摊上,要了壶茶,听人讲起故事来。
讲故事的是个师爷打扮的老头,就听他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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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一个姓冷的读书人,从小就很愚钝,都二十多了,还一经不通。
一天,冷家突然来了个狐妖,他和冷生相处得十分融洽,两个居然成了好友。冷生每天晚上都和狐妖相处,那话是说也说不完,以至于别人都能听到他一整晚都在说话,不过,哪怕是他的兄弟问他在和谁说话,他也牙关紧咬,不肯透露狐妖一个字。
就这样过了好多天,这个冷生突然得了失心疯,行为狂躁,每当他得到一篇文章的题目,他就关上门在屋里枯坐,没多久,就能听到屋子里传来他放肆大笑的声音,家里人不放心,悄悄去看,发现冷生手上在不停的笔走游龙,一篇八股制艺简直是一气呵成完成。
冷生写成的八股,文思精妙,比之他得失心疯之前的文章那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冷生的学问可以说是一飞冲天了,当年,冷生便考取了秀才,第二年就入了县学成了廪生。
不过,冷生的疯病并没有因为他成了秀才而改善,他每次参加科举考试的时候,写文章时总要疯狂大笑,笑声响彻整个考场,由此,他便得了个“笑生”的雅号,并名声大噪。
也幸好,当时学使官已经致仕,退休在家,不在场,没听见他的笑声,不然,好歹得治他一个扰乱考场的罪。
后来新来的学使官是个很严肃的人,规矩严格,整天正襟危坐在考场的高堂上监考,突然,学使听到考场传来一阵放肆的大笑声,学使官怒了,命人将那大笑的考生抓起来,准备要对他问责。
当时考场的执事官是考场的老人了,知道这冷生是向来如此的,他便向学使官解释,说这个冷生精神有些不正常,只要写文章就会大笑,得知考生不是故意的在考场喧闹,学使官的怒气这才稍微消了些,他命人将冷生放了,不过,却也革去了冷生的秀才功名。
失去秀才功名的冷生,从此后便装疯卖傻,整天沉湎于诗酒当中,还写了了《癫草》四卷,文章超群绝俗,很是值得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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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史山人听完,摇头叹道:“关上门笑,与佛家的顿悟可谓是异曲同工啊!大笑后便能写就美妙的文章,这也算是美事一桩,何至于就要革去功名呢?这样的学政官,也真是荒谬。”
“谁说不是呢?”那讲故事的老头也叹道。
异史山人接着道:“说起来,我也想起来两个小故事,说来给大家伙听听。”异史山人话落,便也接着讲起了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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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师孙景夏去拜访友人,来到友人的窗户外头,没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只听到不时有噗嗤的笑声传来,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好几次。
孙景夏想着,友人必定是在和人玩笑,他招呼一声,推开门进了屋子,却只看到友人一人在屋里坐着。孙景夏挺奇怪,狐疑的看着友人,友人这时才大笑着解释道:“没什么事,不过是我独自一人在默念之前听过或说过的笑话而已。”
县里一个姓宫的书生家里养了一头驴,性情十分倔强顽劣。宫生在路上遇到熟人,都会拱手打招呼:“刚才正忙着,没来得及下来,勿怪勿怪!”不过,每次宫生这客气话还没说完,那头驴居然已经噘着嘴趴在路上了,屡试不爽,弄得宫生十分狼狈。
宫生非常羞愧,十分痛恨这头倔驴,他便和妻子商议,要好好治一治这头倔驴。
宫生让妻子扮作路上遇到的熟人,他自己骑着驴在家里的院子里走,看到在前面走的妻子,他便拱手向妻子说道:“刚才正忙着,没来得及下来,勿怪勿怪!”
那头驴果然又趴地上了。
这个时候,宫生就用尖利的锥子刺驴,驴只要趴下就刺,如此反复,务必要改了这倔驴的脾气。
宫生在驯驴的时候,恰好赶上他的朋友上门来拜访他,朋友正要抬手扣门,手还没到门上呢,就听到里面宫生在说:“刚才正忙着,没来得及下来,勿怪勿怪!”朋友觉得奇怪,莫非在宫生能掐会算,提前知道自己要来?不然,怎么自己还没叩门,宫生就提前招呼自己了?
朋友正在门外惊奇的时候,就听到里面的宫生又一次说起了那几句话,朋友这下子觉得事情变得奇怪了,忙抬手扣门,进去后紧张的问宫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宫生哭笑不得,只得将自己驯驴的事照实说了,朋友听了缘故,和宫生对视一眼,这下子,两个人都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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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头听完,笑道:“后面这两则小故事,可以说和冷生的故事如出一辙。”
“很是,很是。”异史山人点头,也跟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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