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种可能性极小,多半是前一种。
既看透对方目的,他心中底气不免就更足了几分,于是清清嗓子,更加恭敬地行礼后道:“吾乃本村王氏族长王庆,兼任里正,二位有何意图,不如直言相告。”
陆秋白冷声道:“与其问我们有何意图,不如问问你们自己,是何意图?”
王庆一脸谄笑地向前走了几步,弯下身子在陆秋白身侧低声说道:“公子若是看上我们家小女,这……也不是不好商量,只是公子莫要强人所难……”
陆秋白侧开身子,避开他行礼的方向,奇怪道:“里正这是何意?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岂能因私废公,不顾常法?”
王庆见她这样说话,不由得梗住,一张脸憋得通红。
另有一人见王庆败北,立时挺身而出帮腔道:“我看不讲理的是你!我们一家之事处理得好好的,你来横插一脚!是什么道理?”
陆秋白不依不饶,厉声道:“如何算是你一家之事?大宛律法在上,难道你是想罔顾人伦,视国法于不顾吗?”
那人依旧气焰嚣张,似乎完全不惧道:“有本事你就去告官呐!两个初出茅庐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陆秋白被他这样理直气壮的样子气笑了:“好啊,我看看到了官府那里,他们是不是也是这番说辞,看看他们头顶的乌纱帽还要不要了!”
语毕揪起看起来就是他们领头的王庆道:“你!随我去见你们这的县长,我倒要听听,你们县长如何说此事!”
王庆畏畏缩缩不肯带路,陆秋白冷哼一声:“怎么?怕了?既然如此,还不将人放开,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围在这里游手好闲,就等着以多欺少么!”
不料人群中却有一人嘟囔道:“也不看看现在什么天色,县衙的老爷早就下钟回家,谁还耐烦在这处理这等杂事。”
陆秋白偏过头,目露寒光,那人立刻成了锯嘴的呼噜,什么声音也不敢再发出。
她面色稍有和缓,语气却不让步:“既然如此,明日去见官也不迟。”
说罢将跪在地上浑身灰头土脸的女子扶起,柔声道:“别怕。”
而后转头对姜林询问道:“林姐……眼下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就在此借宿可好?”
姜林不置可否。
陆秋白才继续对那姑娘柔声询问道:“我二人今日赶路劳累,不知可否在姑娘家中借宿一宿?”
那女子见她一个男子想在家中过夜,面露难色,但见另一位虽着男装却好似一个姑娘,心中一时游移不定。
但又害怕晚上她们走后,族中的叔伯兄弟又要将她拉去祭什么山神,性命攸关之际,贞洁名声又算得了什么?于是她咬咬牙一狠心,道:“自然可以。”
果不其然人群中有细碎的讽刺之声传来:“哼,孤男寡女,留宿外男,成什么样子,简直伤风败俗!”
姜林不忍心听那人继续辱骂,于是主动以女礼谢过那女子,并且出声道:“那我与舍弟便先在此谢过姑娘收留之恩。”
她的声音清冽柔和,不似陆秋白那般压低之后故作粗旷,一听便知是女子。
既有女子在内,又有陆秋白威慑正旁,这群人见今日无法得手,又不想得罪疑似有来头的人,只好悻悻退去。
二人随那姑娘回到她家,天色渐渐暗沉下去,之留下点点月色与星光照亮前路。
那女子轻车熟路地自屋中摸出火折子将灯烛点燃,连忙请她们在屋里坐下,转头又赶忙去院中取水呈给她们喝,手中还十分局促地揉搓着衣摆,怯生生道:“家中无长物,怠慢二位贵客,实在抱歉。”
姜林接过清水,却并不喝,反而安慰道:“我们也是行旅之人,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姑娘不必如此拘谨,只需告诉我们今日可以寝在何处,其余的我们自己来便好。”
那女子依旧紧张道:“这怎么好意思,远来是客……”
陆秋白因着她这般模样,也开始不好意思起来:“哪里的话,本是我们不言分说麻烦你在先,怎好叫你因为我们再添麻烦,况且你孤身一人,操持起来也甚是麻烦,不如随意一些。”
见那女子还要继续一番车轱辘的说辞,陆秋白只好立刻转移话题问道:“还没问过姑娘姓名,今日之事又是因何而起?”
那姑娘方才磕磕绊绊接道:“我叫顺娘,今日之事……由来已久,还要从村中忽然有了祭山神的习俗说起……”
说罢抬头看着她二人,似乎是怕她们不愿听。
姜林语带鼓励道:“无事,你继续说。”
顺娘这才继续道:“不知何时开始,村中常常有谷物失守,作物被盗,就连各家各户家中养的鸡鸭牛狗也时常突然消失。”
“村中人请来极富盛名的道士来村中瞧过,做法之后那道士说是村中不敬山神,这才失了神明庇护,需得每年向山神进贡送去祭品,举办祭祀仪式,才能重新获得山神庇护,保佑村中平安无恙。”
顺娘哽咽了一下:“自那之后,每一年村中都要将一名在室女送到山上,说是祭山神,于是长年下来,村中渐渐已无多少女子,我儿时见过被送上山的女子,她们都……惨死在山上,面目全非。”
顺娘说到这里不由得泪流满面,她儿时的友人,就是这样送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