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可申诉的,我只求你让我进去为她整理遗物,也算尽一尽侄女的哀思。”
“不,小姐,你不能进去,”黄眼睛为难地拦住凡妮莎,“科曼将军有令,不许陌生人进入王宫。”
凡妮莎把双手举到眼前,让卫兵看到自己残破的指甲,黄眼睛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吓得向后退了半步,“我经历了千辛万苦才来到绝冬城,”她痛哭道,“我没有要求一口水、一片面包,我只想收拾她的遗骨、捡回她的遗物,这样的要求都不被准许吗?”
“发生了什么事?”一个愠怒的声音从头顶的某扇窗户那儿传来,“开门,带她来见我。”
原来是对面的守卫及时叫醒了正在熟睡中的科曼将军。黄眼睛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松了口气,带着哭哭啼啼的凡妮莎进了王宫。
“小姐,你应该洗个脸,再换件干净衣服,你这样去见科曼将军太失礼了。”卫兵一边走一边好心提醒凡妮莎。
“我的亲姑妈死了,我还有什么心情去妆扮自己呢?”我就是要满脸血污、浑身肮脏,以防他把我认出来。我在那个叫大周的地方呆了四年,虽然长高了,也改换了头发的颜色,但细心的人还是能一眼联想到我小时候的样子,我不能冒险。
由于起得太早,科曼只穿着白衬衣和灰色睡裤,此刻正坐在长桌厅的椅子里铁青着脸看着凡妮莎。听她讲完自己的来历,他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当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刮过,凡妮莎的心猛地缩在了一起,她强作镇定,含泪的眼睛迎上他的视线,毫无退缩。
不过显然他没认出她来,科曼朝她扬了扬下巴,声音从浓密的黑胡子里传出:“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来的路上,我遇到了一伙劫匪,大人。”
“哪条路?”
“西国王大道通往独林镇的小路的交汇点,大人。”上帝保佑威玛奶妈,她曾经跟自己提起那条路上经常有劫匪出没,但愿现在他们还在那儿,“他们突然出现,抢走了我身上所有的钱,还想**我,” 凡妮莎痛苦地闭上眼睛,因为这样才不会被虚假的眼神出卖,“我不从,他们就对我拳打脚踢……”她装作不堪回忆,说不下去了。
“你说你从龙脊镇来;”科曼指了指长桌上的沙盘,“可是龙脊镇在绝冬城的南面,你怎么走到了西国王大道上?”
这人挺难应付。“大人,我本来是要去独林镇投奔我哥哥的,我们的父母刚刚过世,我一个人无力生活,可是到了哥哥家我才发现他的生活也很难,他靠种燕麦和棉花为生,有六口人要养活,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一个瘫痪在床的妻子,还有——”凡妮莎假装发现自己跑题了,忙掩住口,改换话题,“我不想拖累他们,又听说姑妈在王宫里有份好差事,就决定到绝冬城来找她。怎么,您不相信我?”凡妮莎无辜地看着科曼,“您可以去独林镇打听,我哥哥叫马特,麦穗马特。”天知道那里根本没这个人,可是只要糊弄过眼下这一会儿就成。
“我会的。但在事情弄清楚之前,你得在地牢里呆上一阵子。”科曼不容她再说下去,转头对卫兵说,“带她出去,严加看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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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蜡心骑士
真该死,与我预期的一点都不一样。凡妮莎被押出去的时候一直没说话,她在思考着如何脱身:长桌厅右边是一排侍从住的小房间,现在这个时候侍从们应该刚刚醒来,在那儿不能轻举妄动,再往前,走廊的尽头就是通向地牢的旋梯了,旋梯上也没法动手,每隔二十级阶梯就有一个岗哨,不过我可以在最后一段弯道上解决那个卫兵,再换上他的衣服和盔甲往回走,旋梯过道光线很暗,或许能蒙混过去。
黄眼睛一点也不知道危机将至,嘴里犹在为凡妮莎不听自己的劝告而惋惜,“既然科曼将军这么说了,咱就真没辙了,谁让你不听咱的话,换件体面点的衣服再来呢。不过好在早餐时间到了,一会儿咱俩都能吃到厚厚的烤面包和夹着热香肠的燕麦饼了——免费的。”
“高尚的卫兵大哥,我真后悔没听你的话,”凡妮莎打算从这个爱说话的卫兵身上多套点消息出来,“你给我出出主意,如果我能见到女王陛下,她会不会听取我的诉求?”
“女王陛下?”黄眼睛鼻子里哼了一声,“打她当上女王的那天起,咱就再没见过她。你想让她听你说话?全盛夏国还想听听她说话哪!”他压低声音对她说,“知道吗,咱们私下里都认为是科曼将军赶走了克萝伊女王,然后拥立她的大女儿登基,说穿了索兰达公主只是个傀儡,被科曼支使出去打家劫舍,而他自己却坐在绝冬城里控制着整个盛夏之国。”
“哦”凡妮莎努力消化着这些信息,脚步渐渐放缓。这么说索兰达不在城里,她不必担心跟她正面相遇了,想到这里她不由松了口气。
“咱干嘛跟你说这个,说了你也不懂,来,看着脚下,咱们要下坡了。”黄眼睛扶着凡妮莎,“看你身上的伤够重的,得找点药油擦擦。明天白天是咱的班,到时候咱带药油来给你。”
“谢谢你。”他干嘛对我那么好?
“不谢。威玛婶婶心肠好哪,经常拿公主们穿小了的衣服接济咱的妹妹们,咱家有五个妹妹哟!”黄眼睛裂嘴苦笑,露出一口跟眼睛一样黄的烂牙,可凡妮莎就是觉得他笑起来很好看。
威玛妈妈,我真的好想你呀。
“原谅我。”
“啥?”
“那是什么?”凡妮莎一只手伸出去指着头顶的一扇窗,另一只手尽力背向身后,等黄眼睛抬头,那只手猛地朝他的脖子挥了过去,她的拇指与食指分开,以虎口砍中黄眼睛的声带,使他在剧痛之下无法发声,等他捂着脖子低下头,凡妮莎又用胳膊肘猛捣他的后脑,黄眼睛没发出任何声音,像睡着了一样顺着墙滑坐在地上。
凡妮莎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位于城堡三楼的奶娘房间,房间里面一切如故,垮了腿的小床趴在地板上,占去了房间的大半,床单已经蒙了一层灰尘,床铺却一丝不乱。曾经有人拿这张床嘲笑威玛的胖,说每天晚上有两个人的份量压在这可怜的小床上,它不塌掉才怪,当威玛听到这话,她先是哈哈大笑,然后揪着那人的耳朵说,看来你真是太没用了,你和你老婆、你和别人的老婆、你老婆和别人的老公,这么多人在你家的小床上也压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没把它压垮呢?在众人的大笑声中,那个男人灰溜溜地走开了,威玛则胜利地双手叉腰,和大家一起笑。床边的梳妆台本来有着平直的边角,经过威玛十多年的使用,已经变得浑圆滑腻,她上床时腰上的肉会磨它一下,开窗时肚子上的肉又会磨它一下,她有时候也会拿它当熨衣板,给公主们熨开裙服上的褶皱,所以凡妮莎的衣服上经常会有一股油松味儿。
凡妮莎抹去眼角的泪水,径直走向窗边的大衣柜,她打开柜门,一股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里面只挂着几件宽大的睡衣和常服,但凡妮莎知道在柜壁的最底下有一个暗阁,威玛用它来存放女王赏赐的贵重物品,不知道她临死前是否把有用的信息也留在里面。
凡妮莎伸手拉开暗阁抽屉,里面空空如也。她把抽屉拉出来,检查背面和底板,什么都没有,她又把手伸进暗阁,摸索里面是否有刻字,依然没有。
凡妮莎失望地闭上双眼,脑海中闪过所有关于奶妈的记忆,威玛胖虽胖,却不是一个粗枝大叶的人,如果她想给我留下线索,一定不会放在常规的地方,她会放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