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迁西侯□□,下毒害人,拿到实证都能公正裁决,没什么可说的。
问题就在于离魂之说太过虚无缥缈,走正常程序根本奈何不了迁西侯,原时安就算知道迁西侯害了自己,他也无法从礼法和律法层面上去剥夺迁西侯的爵位,为自己讨回公道。
他只能走其他途径为自己复仇。比如收集证据给贺静,让贺静找关系弹劾迁西侯、使其坐罪。
这一来很容易陷入家族内斗,迁西侯不管为了什么坐罪,原时安身为世子,很难不受牵连。就算原时安不受牵连,迁西侯坐罪,损害的也是迁西侯府的声望。
除非,原时安自己出面,首告检举。
——这就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丑事了。
不管原时安如何辩白是迁西侯谋害在先,世人眼里他只能是个为了爵位谋害叔父的小人。
家族内卷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太过于复杂。若是原时安没有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谢青鹤绝不可能跟着他一起下水。才认识不到半年的学生,还没混到亲传弟子的身份呢,救一命够意思了。
贺静还想说什么,原时安已经站起身来,躬身作揖:“弟子明白了。”
“不过,先生,弟子还是想知道,究竟是谁想害我,又是谁出手害了我。”原时安眼底隐有湿润闪烁,“叔父,叔母,阿祯。还是他们……一家、三口。”
谢青鹤点头应诺:“这事在我身上。”
原时安拉着贺静出门,贺静脚上还有烫伤,走路像夹着蛋逃命的母鸭子。
走出穿堂之后,贺静干脆挂在原时安身上,非要他背:“走不动了,脚上全是泡!”
原时安昏睡几天也很虚弱,还是勉强背着他,二人甩开了仆婢,独行一段。
“你那么着急拉我出来干什么?这事这么神鬼传奇,说出去谁肯信呐?我跟我爹娘说了,他们估计都不能信!想要报仇雪恨,只怕还得求着先生出手帮忙。先生医术那么好,又会招魂,来个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让他们也尝尝魂魄蹲在门口数蚂蚁的滋味!”贺静气得掐原时安脖子。
原时安低声道:“你没听懂。”
“什么?”
“先生认为,就算我知道了真相,也不会向幕后之人报复。所以,他不想理会这事。”原时安费力地背着贺静,垂眼望着地上平铺的石砖,轻声说。
贺静也沉默了下来,片刻之后,问道:“先生想得对吗?”
原时安背着他沉默地前行。
贺静等了许久,始终没等到原时安的答案。
他噗地跳下地,疼得咧了一下嘴,马上冲着原时安翻脸骂道:“我倒不知道你是这么个宽和大度的脾性。跟我抢枕头的时候,跟我抢娼妇的时候,没见你这么谦让风度!我……我为了你,我家富贵儿都死御沟里了,你忍得下这口气,我忍不了!”
原时安倏地抬起头来。
贺静狠狠瞪着他。
“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原时安软了下来,“查到了真相,再想下一步,也不迟吧?”
“我今天才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个……你就是个……你知道吧?你就是个……贱人!就你这种被人打了脸还贴上去的贱性,谁见了不得抽你两巴掌?你倒在床上昏迷不醒,我着急上火到处给你找大夫,找人守在成渊阁,就怕你被人暗害了!我脚上还两溜烫出来的泡呢,你倒是无所谓!”
贺静难得一回爆了粗口,喷的时候口水都飞了出来,恨得咬牙切齿。
“我娘说过,不能与贱人做朋友。贱人不自爱,常在危墙之下,砸死了他自己是不知道心疼的,自然也不会把朋友当一回事。我一直认为,阿娘说的贱人是乡野村夫,一锄头挖到脚,血流一地还能继续下地的‘贱人’。如今我算是明白了,侯府之中,世子之尊,自甘下贱才是真的贱人!”
放完炮之后,贺静又迈起他的鸭子步,一瘸一拐飞快地往回走。
原时安见他走得艰难,忍不住问:“你去哪儿?脚不疼了?”
贺静头也不回,恨恨地说:“我找先生去!先生是天下第一自爱之人,我跟他身边,洗洗随着你这些年不小心沾上的贱性儿!”
原时安欲言又止,轻轻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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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青鹤正准备去迁西侯府一趟,贺静就气咻咻地来了,可怜巴巴地说脚疼,求先生治一治。
“你就少走两步,好好养一养,比什么都强。”谢青鹤也是哭笑不得。他能有什么办法?烫伤膏也不是顷刻就得的。此次上京走得匆忙,常备的药物都在羊亭没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