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潭沉默片刻,继续说道。
“我哥的离开对我们家的打击是致命的。我妈受不了这个噩耗,悲伤过度,后来演化成重度抑郁,两年之后去世了。”
“我哥离开的三年后,我在高考志愿表上填上了他那所警校的名字。”
钟潭眼圈发红,语气却十分平静。
“可是这一次,我爸坚决不同意我的选择。那时,他刚刚调到省厅任副厅长。”
钟潭很轻地笑了一声,“我才不管他同不同意,我以跟他断绝关系来威胁。最后他没办法,还是妥协了。”
“但从此,我跟他关系就很僵。我根本不想让人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也完全不想依靠他。”
“我这个人吧,本来对生活也没什么追求。我妈留给我的公司,就每年股权分红都够我这辈子吃喝了。要说梦想这玩意,太大,太虚。也配不上我。”
说到这,钟潭拿起杯子,狠狠喝了一口,声音变得沙哑低沉。
“但、我就想搞清楚,我哥到底为什么要当警察。”
“如果有机会,也想搞清楚,他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暮山静静的听着,好像陷入了一种难言的情绪。
而钟潭却仿佛终于卸下了一件背负多年的沉重的包袱似的,松了口气,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
“当然,他那所全国第一的警校我终究没考上……不过嘉云警校还是足够了。哈哈。”
“对了,”钟潭突然想起什么,歪过头看着林暮山,“我哥是燕平公大的,说起来,你跟我哥还是校友呢。”说罢,又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对,年龄差太大,你应该没见过他。”
林暮山对于钟潭如此了解自己的情况,丝毫不觉得意外。
他想了想,犹豫地开口道:“你哥……不管怎么说,也是在执行任务中发生的意外,当时的单位对此就没什么说法吗?”
钟潭知道他想说什么,摇摇头道:“这件事很奇怪。当时我爸也动用了一些关系,想去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当地的派出所和警校对此都含糊其辞,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而且,”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复杂而沉重,“我们还听说……”
“什么?”
钟潭似乎难以启齿,又好像压抑着某种冰冻多年的愤怒:“有人说,我哥收了黑帮的钱,叛变了警队。”
说完,立刻抬起头看着林暮山,眼神变得凌厉而决绝:“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听出钟潭语气里沉沉的压抑和愤懑,林暮山许久没有说话。
都是警察,都明白这种谣言对警察来说意味着什么。钟潭那些没有说出口的疑惑、不甘、悲愤、无奈,他比任何人都能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