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元让送出宫去,对董善瑶来说,才最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真等到将来她自己生下来儿子,元让这个长子从小养在公主府,怎么教养,全凭她母亲——她母亲绝不会叫元让学着去夺嫡,凭老祖宗起的这个让字儿,就够够的了。
“娘娘可真是好算计。”卫玉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她从前见过董善瑶,一直也觉得,这是个很温良的人,今天她算是见识过了,这个人,笑里藏刀,绵里藏针,再厉害没有的。
董善瑶听出了她的阴阳怪气,也不生气:“你别觉得我心思深沉。从我嫁给陛下的那天起,太后就压。在我头上立规矩,这内宫,有明妃,有昭妃,有靖贵妃,我不算计别人,早晚会落入别人彀中,成了别人的垫脚石。我嫁与陛下六年,一路陪他走到了今日,今天的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谁也别想拿走!”
她话到后来,分明咬重了。
卫玉容隐隐的有种感觉,这话,就像是在说给她听得一样。
董善瑶绝不是个好相与的,话里话外透着的可不是和气。
那句话,就像是在警告她……董善瑶提到了徐明惠,说起了高令仪和胡媛,唯独漏过了她,可偏偏是这一漏,才更让人觉得,是另有深意的。
卫玉容唇畔弧度渐平,嘴角向下一沉:“该是娘娘的,谁也拿不走,可命里注定不是娘娘的,娘娘也守不住。”
她无意挑衅,可今日,分明是董善瑶寻衅在先。
董善瑶听闻这样一句话,明显的倒吸了一口气:“贵妃这话说的,很值得人深思啊。”
卫玉容冷眼看她:“娘娘只别多思才好,忧思太重,对身体无益。”
董善瑶面色一沉,不愿再同她虚与委蛇,稍稍侧过脸去,不再看她:“那我就当贵妃,应下这桩事了。”
事已至此,还有她选择的余地吗?
无论如何,她不能够看着高太后诡计得逞,危及元邑。
这事儿她可以应下来,只是……
卫玉容音调一扬:“我会走一趟慈宁宫,如果老祖宗觉得此计可行,母亲那里,不必我出面,老祖宗也会让她把让哥儿抱走的。”
董善瑶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说了这么多,卫玉容到最后却又不松口了,把这个计策当成了个球,眼下又踢到了慈宁宫去。
她眉目清冷:“我希望贵妃能好好想清楚,该不该出力,该不该劝说,去慈宁宫之前,最好是心里有数的。”
卫玉容缓缓地站起身来,施施然行了一个礼,竟一个字都没有再多与董善瑶说,径直的就转身出门而去了。
董善瑶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阴翳一片,搁在腿上的一双手,死死地攥成了拳,水葱似盈透的指甲,狠狠地掐在手心里,却连痛都不曾察觉半分。
卫玉容,真是好一个贞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