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嘶——嘶嘶嘶——”
朦朦胧胧中,林七听到了一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像在某些黑暗的角落,有不知名的生物在爬行。
林七缓缓地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蜡烛发出来的橘色的光,在墙壁上跃动。
接着,是林宇宙瘦小的脖子上支撑的一颗大头,缓缓地进入了林七的视线。
“林七,你终于醒了?年三十晚,你怎么跑出来这里?”
林宇宙奇怪地问道。
林七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依然在砂石场的员工宿舍,铁皮屋中。
他脑海突然又蹦出爷爷林富贵那枯萎蜡黄的面容,吓得一个激灵,喊道:
“有鬼!”
换成其他孩子,听到林七这样尖叫,肯定会随之吓一大跳。
但是林宇宙只是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林七,不咸不淡地说:
“什么有鬼,鬼在哪里。”
林七茫然地从铁架床下铺下来,站起来看了看上铺,上面什么都没有。
“林七,你是不是和家里吵架了,所以跑了出来?”林宇宙问道。
林七点了点头,他疑惑地问:
“你呢?你怎么也来这里?”
林宇宙笑道:
“因为我要赚钱啊。反正我家里人也不管我的,他们都说我是短命鬼,随时不知道啥时候会瓜老趁(死),所以根本不管我。”
“赚钱?”
“嗯。晚上可以挖到很多江蚌,还有明天一大早就可以到江边。”
林七背靠在铁架床的支架上,看着林宇宙蹲在地上,似乎在干着什么事情。
他前面摆着一张白纸,白纸上有一些黑色、褐色的东西。
因为蜡烛在林宇宙的身后,挡住了大部分光源,所以林七看得不是很清楚。
林宇宙性格独来独往,也没有继续和林七聊天,他低着头,右手拿出一把削铅笔的小刀。
这种金色的,上面印着齐天大圣孙悟空的削铅笔小刀在当时很流行,可以说是每个上学的小孩子人手一把。
林七靠近过来,想看清楚林宇宙拿着小刀到底在切着什么。
四方形的白纸上,放着两只黑色的蚕蛹,一只褐色的蚕蛹。
其中一只黑色的蚕蛹的头部已经被切开来,但是它的尾巴还在左右蠕动。
另外一只黑色的蚕蛹躯体完整,尾部也是在左右地摇动。
林宇宙现在拿着小刀,正在切割着褐色的蚕蛹的头部。
刀子切进去,也许是蚕蛹感受到了痛苦,尾部疯狂地左右摇摆。
林宇宙只切了一刀,就把褐色蚕蛹的头切了下来。
他拿出来一根短短的竹枝,插进褐色的蚕蛹的下半部分,然后拿着黑色蚕蛹的头,安装在褐色蚕蛹的身上——
将黑色蚕蛹的头,与褐色蚕蛹的下部分,用竹枝拼接在一起。
林七站在一旁,看着林宇宙的这个举动,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
林七在很小的时候,其实就见过这种「拼接」的方式——
许多果树,长到一定的年龄的时候,村子里的老人家就会对果树进行「嫁接」,说只有「嫁接」过的果树,将来结出来的果实才会甜。
林七亲眼见到过林振荣爷爷在院子里嫁接一棵黄皮树,当时他站在一旁看了起码半个小时,只觉得大自然非常神奇。
现在,同龄人林宇宙,在这个年三十晚的铁皮屋里,用几只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蚕蛹,进行着这种「嫁接」……
“宇宙,你,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