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街门口,老海怪正要伸手推门,心里兀地又有了想法:自己好歹也是一家之主,就因为他当爹的骂了儿子几句,儿子就离家出走,当爹的就沉不住气,追出去找儿子,他这个一家之主,在家里还有什么威严了?老婆孩子会怎么看他?
没有了威严,往后,还怎么当这个家呀?
这样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老海怪转身又回来了,走到上房,正要进屋,心里忽地又是一阵惊悚:老三可是他三个儿子中,最有出息的一个,从小就懂事,明理,又勤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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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里,别看老二乖巧,会耍嘴皮子,哄他开心,可老海怪心里,最中意的,还是老三,要是老三万一……
这个想法一浮现,老海怪就不敢再往下想,又掉头往大门口走去。
可是,刚走到大门口,他又立马想到了自己的尊严,又转头往回走。
这一晚上,老海怪像一头关在笼子里的困兽,犹豫间,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着,直到临近午夜,听见街上有“沙沙”的脚步声传来,估计是老婆孩子们回来了,老海怪心情才松快了一些,赶紧旋身回屋,跳到炕头,装出一副毫不介意的样子。
回到家里,二瘸子一瘸一拐地抢到前面,进门先向父亲报了功,“爹,老三太彪了,想不开事儿,今儿个,幸亏俺去得及时,要不然……”
老海怪尽管事先已担心过老儿子会做傻事,可听了二瘸子的话,还是吃惊不小,坐在炕头,张大了嘴巴,盯着像俘虏一样,被带回家里的的老三走到炕前,看了一会儿。
再看看老大手里的攥着的平时封车用的麻绳,老海怪的脊梁骨里,立时又蹿出一股凉气,随后一股怒火儿,燎到头皮,正要起身狠抽老三一顿耳撇子,却又担心会把老儿子真的逼上了绝路。
只好强压着怒气,强装镇静地训斥道,“至于吗?老三,为了一个女人,就把你折腾成这样?”
老大怕父亲再说出过头的话,会刺激老三,便压低了声音,和父亲商量道,“爹,要不这样吧,把我的那门亲事,先放一放吧,把那一百块大洋的彩礼钱要回来,咱家里再出一百块大洋,先给老三这门亲事定下来吧。”
一听老大说出这等丈义的话,老海怪心里甚是得意,正应了那句老话:家有长子,国有大臣。果真一点不假,关键的时候,老大真像个当大哥的,既想着替爹妈省钱,又关照了自己的兄弟,好样的。
二瘸子一听大哥要毁了自己的亲事,来成全老三,而自己对家里给他订的那门亲事,原本就不中意,便趁机夹带私心,也仗义了一下。
强装大义无私的样子,抻着脖子嚷嚷道,“爹,要是俺哥退了那门亲事,干脆就把我的那门亲事,让给俺哥吧,反正我还小呢,再等两年也不急。”
老海怪见两个大儿子都能替爹着想,帮爹分担忧愁,心里越发得意,瞪着斗牛眼,看看老大,又看看老二,却理不清这两个儿子的主意,可不可行。
倒是妻子这会儿,头脑还算清醒,看出老大实在,是为了老三好,才忍心说出这话。而老二呢,根本是在替他自己着想,他一直对自己那门亲事耿耿于怀,便想趁机夹带私货,把他自己不如意的亲事,转嫁给老大罢了。
看清了这一点,老海怪媳妇便忍耐不住,怒气冲冲地发了话,“倷别再跟着乱了,好不好?”
说着,又冲着老大说道,“老大,你的那门亲事,已经定下了,彩礼都下了,你现在无缘无故地要毁亲,你想,那一百块大洋,还能要回来吗?”
说完了老大,又训斥老二,“老二,你那门亲事,咱是和倷三舅妈的娘家轧的亲,你说要换,就随便换了?你以为咱是往家里买头牲口呀?看着不中意,随便说换就换了?”
妻子一句话,点醒了老海怪,眼前看来,老三这门亲事,是非出大价钱不行了。
便瞪着眼睛,忍住心痛,冲着大儿子说道,“用得着吗?老大,咱家没有钱吗?还用得着你把亲事给毁了,要回彩礼钱,去帮老三成亲?
“别说二百块大洋,就是四百块大洋,那又怎么样?爹对老三这门亲事,起先不乐意,不是在钱上,倷知道不?
“关键是,我看那老于家人,太不厚道,干嘛呀?给闺女找婆家,开口就往人家要二百块现大洋的彩礼钱,要脸不?指望卖闺女换棺材呀?把闺女当货卖了?什么东西!”
骂了几句,又拿眼睛瞪了老三一眼,最后叹气道,“唉,罢了!谁让咱家老三不争气呢?非要娶这种人家的闺女,幸亏爹还能出得起这笔钱,要不然,咱老三这辈子,还不得打光棍儿呀?”
说着,又瞅了瞅二瘸子,问道,“老二,咱银行的账上,还有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