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坐下去。
祁云问:“你们找我有啥事?”
青年人说:“告状!”
祁云说:“告状到纪检委、法院去。”
中年人说:“纪检委、法院都办不了这个案,所以只有找陆书记。”
祁云说,“陆书记不在家,你们到他办公室去吧。”
中年人说:“我们上午去了,秘书说陆书记到医院去了,把我们推出来。我们到医院门口一看,根本没有小车,明摆着是哄我们。下午又去,说是开会去了,又把我们推出来。没办法,只好找你来了。”
祁云说:“我是陆书记的家属,而不是陆书记本人。
家属只管柴米油盐,管不了工作上的事。你们走吧。“
中年人说:“你腿有病,我们不多打扰。有封信,你交给陆书记,别人我们不放心,他们会扣压的。只有你,一定能交给陆书记。希望你能帮帮忙。”
祁云说:“这个我能办到,你就放下吧。”
两人站起来。青年人从包里掏出一封信搁到茶几上。
然后两人抱歉地笑着点点头,走了。
一场虚惊。祁云感到自己的举动好笑,同时也很抱歉。早知是两个好人,应当给人家倒茶才对。可是社会治安不好,人们的生命财产没有保障,他们这些当领导的,更是坏人两眼紧盯的目标,实在怨不得她呀。
这时陆伟打回电话来,说那人下午有事,要妈别等了。放下电话,祁云猛想到今天是周未了。丈夫今天该吃鸡,可买回来的鸡腿、鸡翅没啦,她得赶快出去采购,而且得买熟的,市电视台、文工团办什么节目搞什么活动多在周末,自然要请市委领导去。有时,丈夫还带她一起去玩玩保龄球什么的。如果买生的回家再做,怕误事。她忙穿外套,找竹篮,并拿起那封告状信捏了捏,想起那两人神秘兮兮的样子,很想知道是告谁,可不敢耽搁,就撂到丈夫书房的写字台上,急急地出门去了。
由于祁云的紧急操办,陆浩宇下班一回来,四个菜已经摆到桌上了。
祁云问了一句:“今晚有活动吗?”
陆浩宇说:“没有。”
祁云不无遗憾他说:“早知没活动,鸡腿不该买熟的。
不是我夸海口,这鸡腿远远不如我做得好吃。“
陆浩宇尝了一口说:“没夸大,的确同你做的差得很远。”
祁云说:“因为我的丈夫最反感浮夸虚报,我说话敢带水分吗?”
陆浩宇说:“看来知我莫过妻。但愿所有一切方面都能如此就好了。”
祁云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丈夫话中有话。这本是他们之间颇有争议的长谈话题,但祁云烙守“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吃饭时一定要保持平静愉快的气氛,就撂下这个话茬儿,进厨房端饭去了。
饭后,等陆浩宇看完新闻,祁云正要进书房取那封信,门铃响起。开门一看,不禁有些惊讶:“啊,黄市长!”
黄山柏边进门边说:“祁云嫂子,你这一称呼,就显得生分了。你最初称我山柏,后来称我老黄,现在又称市长,不断升级啊!”
祁云说:“现在不是兴称职务吗?快快请坐。”
陆浩宇也略显惊讶,忙站起来:“那我记取教训,老黄坐吧。”
黄山柏边坐边说:“这就对了。我们做同学的时候,就是老陆老黄相称嘛。何况我们是在家庭内部见面呢,”陆浩宇同黄山柏,十五年前确是中央党校同班同室的学员。两人起居照应,出入相随,有时常常聊到深夜。一天晚上,聊到兴奋处,两人坐起来拥着被子说话。黄山柏说:“老陆,这次学完回去,我倒希望把咱俩安排到一个县,你做书记,我做县长,用一个五年计划,总能把一个县搞好。”陆浩宇说:“搞好一个县,五年恐怕不行。”黄山柏说:“五年不行十年。用十年时间搞出个样板县来,咱们也就能交代了。”
毕业后,陆浩宇和黄山柏被分配到隔地区的两个县工作,分别任书记和县长。水流千转归大海,没想到两人在各自的地区转来转去,最后都调到东华市来,黄山柏早一年来当市长,陆浩宇迟一年来做书记。两人到了一块,梦想成真,说不来有多高兴。可是正如俗话说的:居家朋友相亲,同僚兄弟反目。只过了一年多,就开始降温,个人间往来渐少。再往后,就更生分了,甚至有了磕碰磨擦。
难怪对黄山柏的登门造访陆浩宇夫妇均感惊讶了。
祁云忙着沏茶,拿烟。摆水果,一切就绪后,就对黄山柏说:“你们聊,我不搀和,我到隔壁串个门子。”
黄山柏说:“茶我喝,水果吃不下去,快别忙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