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芳顿时木然,脑海中一片空白。
“九弟妹果然聪慧,立即就想到这个中奥妙了。”胤禛说着,转身离去。
尘芳回过神,见地上遗落下一个精巧的金镶双扣扁盒,便捡起道:“四哥,您的东西掉了!”
胤禛回身,看着她手中的扁盒,脸色瞬即变得阴晴不定。他微颤着手指接过扁盒,声音中带着丝不安道:“谢谢九弟妹了!”
尘芳将他的异样尽收眼底,不动声色道:“四哥见外了,举手之劳罢了。”
养心殿的大门陡然而开,跑出来个小太监尖声道:“九福晋,万岁爷宣您进去呢!”
尘芳整理了下衣容,忍不住回望了眼胤禛的背影,终于深吸了口气,向幽深肃穆的养心殿内走去。
养心殿内烛火如炬,肃穆庄严。
尘芳见珠木花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神情惨淡,齐齐格则满脸泪痕,轻声抽泣。心知事已败露,无奈地跪下便磕头道:“臣妾知罪,请皇阿玛责罚,臣妾决无怨言。”
“你倒乖巧,会见风使舵。”康熙冷笑道:“若不是朕今日将你们分别传唤,你还要替她们自圆其说到何时?你欺君瞒上,该当何罪?”
尘芳背后已冷汗淋漓,她颤声道:“欺君之罪,臣妾死不足惜!只求皇阿玛,念在珠木花王妃对齐齐格多年来的养育之恩,从轻发落!”
珠木花听到此,终于忍不住呜咽道:“皇上,您杀了我吧!若要把齐齐格从我身边夺走,我还不如死了!”
“这也干脆!”康熙冷哼道:“你可知,自己究竟错在哪里吗?”
珠木花愣了下,摇头无语。
“至今还不知悔改!”康熙拍案怒喝道:“你真是死有余辜!”
尘芳忙磕头道:“珠木花不知,臣妾知道。臣妾错在不该既知齐齐格的真实身份,仍隐匿不报;错在顾忌维护废太子的清誉、皇室的名声,而百般遮掩;错在明知稚子无辜,却不想将她卷入宫廷纷争,而欺瞒皇上;错在事隔已久,才找到齐齐格,让她深受煎熬多年;错在——错在当年不该将她丢失,不该让皇室血统流落民间——”
说到这里,她悲从心来,忍不住哭道:“皇阿玛,都是臣妾的错。臣妾得知齐齐格身世那日,夜间入梦,见一女子对臣妾说:‘沧海遗珠,不求还君。飘零天涯,淡泊此生’。臣妾梦醒后,想这必是神明在指点臣妾,故此才有后来的欺瞒之举。都是臣妾愚昧!臣妾无知!”
康熙听她一番肺腑之言,神色不觉缓和下来,又疑惑道:“梦中女子?是何等模样?”
“梦中烟雾缭绕,臣妾看不清楚。”尘芳略一顿,道:“她只告诉臣妾,她名唤紫芫。”
“什么——紫芫——”康熙登时脸色一变,猛得站起身道:“可是孝诚仁皇后?”
尘芳也是一愣,随即道:“臣妾不知。只知那女子自称紫芫。”
“紫芫——紫芫——”康熙颓然坐下,喃喃自语道:“是你吗?是你的授意吗?”
“皇上,您怎么在这里?太皇太后正一直找您呢?”赫舍里在文华殿的后殿找到康熙,不禁松了口气。
康熙见是她,赌气背过身去,脚不停地踢着后院内栽着的那棵松柏。
“怎么了?谁惹皇上生气了?”赫舍里奇道,久不见他言语,便道:“皇上既然不说,臣妾也不强求。臣妾告退了。”
“你等等——”康熙急忙唤住她,迟疑了下问道:“适才朕和二哥比射箭输了,你可在心里偷笑?”
“臣妾笑什么?”赫舍里不解道:“胜败乃寻常之事,有何可笑之处。没有人生来,就是只赢不输的。”
“那你为何对二哥笑?”康熙不满道:“平日里对着朕,也没见你笑的那么欢?”
“裕亲王是皇上的二哥,臣妾便也视为兄长。”赫舍里道:“裕亲王对臣妾只是感到亲切熟悉,多聊了几句。皇上难道会为这等小事,而耿耿于怀吗?”
康熙红着脸,呐呐道:“可是朕还是输给了二哥,朕可是皇帝啊!”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性情各异,技能参差,无完人也。为君者,不单论其一能一技,而在于能知人善任、任人唯贤。裕亲王所长便是行军打仗,此乃皇上之福,大清之幸。”赫舍里看着他略带几分酸意的神情,不觉笑意盈盈道:“玄烨!要知道,只有你,才是我心目中永远的巴图鲁,你会成为这世间最伟大的君主!”
康熙心头一热,激昂道:“朕一定能成为名垂清史,流芳百世的贤君圣主!朕若亲政,便理朝纲,除佞臣,削三番,整漕运。待到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之时,朕就带着你下江南,去塞北,将这天下的名山秀水都游遍,你看可好?”
“好。”赫舍里执起他的手,无限向往道:“只要皇上去哪里,臣妾就去哪里。”
“当然,有朕的地方便有你!”康熙突然拍着脑门,指着身后的松柏道:“既如此,你也该在这树上留个名。朕幼年读书闲暇时,便在这里刻了自己的名字。这名字,在树上孤零零呆了几年,今日也该有个伴了。”
赫舍里接受递来的匕首,倾身抚摸着树身下缘的刻字问道:“不知能留住几年?”
“这松柏可以活上千年,咱们俩也就可以在一起呆上千年!”康熙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