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大同府,辽国三皇子耶律晗不可置信地说道:“太师,那可是黑狼军,我黑狼军居然就这样中了宋人埋伏,被坑杀三万?这怎么可能!一定是那耶律舍哥在背后作乱!”
王子太师耶律定脸色隐晦不定。
耶律晗对千里之外的耶律舍哥破口大骂,耶律定忽然冷喝一声:“好了,住口!”
耶律晗立刻闭上了嘴,只是眼中仍是不满之意。
耶律定:“你先下去吧。”
耶律晗咬了咬牙,行了一礼,离开了皇帝寝宫。
龙榻上,辽国皇帝面色苍白,身形削瘦,早已昏迷多日。辽帝行猎受伤其实并非耶律定、耶律晗下手,但是昏迷数日不醒,却是出自耶律定之手了。
伟岸雄壮的王子太师站在皇帝龙榻旁,低首看着床上这个已然时日不多的帝王。良久,他伸出手:“将药碗端过来。”
宫娥立即小心翼翼地将一碗褐色的药汤递到耶律定手中。
耶律定望着这碗深褐色的汤药,他坐到床榻旁,对殿中的宫女太监吩咐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明明只是王子太师,但他一声令下,所有宫娥全部离了寝殿。
硕大的辽帝寝宫中,倏然只剩下耶律定和昏迷的辽帝二人。
耶律定一勺勺地舀着药汤,声音浑厚平静:“陛下是如何受伤的,臣至今也不知晓。那日有机会下手的,除了二皇子的人,便剩下老臣的人了。这世上最希望您驾崩的人便是老臣了,但此次……并非是臣。只能是那耶律舍哥了。”
“陛下啊,您神武一世,却不想到,你最疼爱的儿子,竟然要您去死。”
“耶律舍哥其人,阴狠狡诈。老臣想不通,他为何要做出此事,但他终归是做了。三万黑狼军,亦被他坑杀。老臣从未想过篡位弑帝,也从没想过,毒杀于您。这药只是让您昏迷不醒,但老臣是真没想过让您去死啊!”
声音戛然而止,辽帝寝宫中,一片死寂。
“当年您驰骋沙场,御驾亲征,我等君臣上下一心,令大辽铁骑踏遍草原。”
“那是草原上的雄鹰,是我大辽咆哮的巨狼。”
“臣从未忘过!”
撕裂般的声音如同呐喊,在寝宫中赫赫回荡。
然后,又是漫长的寂静。
忽然,只听“咯噔”一声,盛药的白瓷碗被太师放在一旁的桌案上。苍老却雄武的太师一步步再走回辽帝床榻前,他低目看着龙榻上的帝王,神色平静地伸出手,捂住了辽帝的口鼻,动作自然,如同呼吸一般简单。
半个时辰后,王子太师离开皇帝寝宫,来到三皇子殿。
耶律晗急急走过来:“见过太师大人。”
耶律定屏退左右,看向耶律晗,淡淡道:“陛下驾崩了。”
耶律晗如遭雷劈,他向后倒跌一步,他再蠢,也在一瞬间明白了耶律定的意思。他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王子太师。
耶律定冷冷道:“此事暂不声张。既然二殿下想与黑狼军同行,去大同府,便让他去吧。自然,也不必回来了。”
此时此刻,这世上,只有辽帝寝宫的宫娥太监知道辽帝的死讯。除此以外,只有王子太师耶律定和三皇子耶律晗了。
西北大捷,大宋上下一片欢腾景象。
周太师和李景德坐镇幽州,无法离开,皇帝便召了骠骑将军魏率和监察使余潮生回京。
进了八月,身处西北的幽州冬日时是大雪封城,严寒难忍。如今便是酷暑难耐,又有黄沙漫天。余潮生自府中走出时,也戴了一头纱布,挡住那满城肆虐的风沙。他得了回京的圣旨,如今是要去西北大营交差。
见过周太师后,入夜,余潮生才回到幽州城。
黑夜寂静,一队官差却以极快的速度冲进城中各处,抓住了几个还在睡梦中的官员。
此事做得隐秘又快,当夜几乎无人反应过来。次日,余潮生便带着抓获的一干人等,浩浩荡荡地回了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