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简才回承明殿,飞羽便从底下手里的拿来江都的密报,他粗略看过一遍就转身进了屋。
“王延鹤他们护着她抵达珞孜,江都和燕赤正式开战,官兵与难民闹了起来,城里乱得不像话。王延鹤盘算着绕路从江都以北去往珞珈,谁知刚出城便遇上燕赤军队,王延鹤跟他们交上了手,燕赤军队退出之后,魏大姑娘也不知所踪。”
安胥之顺着纸上的话读了一半,抬眼看了一眼坐在书案后的李文简,便又接着说下去:“王延鹤他们在珞孜附近找了四五天,都没有魏大姑娘的消息。王延鹤担心魏大姑娘跟着难民去了珞珈,他怕他们贸然出现在珞珈,惊动北府的人,反而对魏大姑娘不利,不敢轻举妄动,请殿下示下。”
李文简或是想起当日在此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向他许诺的女子,他合上书卷,道:“晚玉从小娇生惯养,我不应该心存侥幸。”
“我也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个胆量答应你。”安胥之不由有些感叹:“要不我去一趟北府……”
“绝对不行。”李文简斩钉截铁拒绝:“杨洛算是很少露面了,在北府刚露头,便被杀害。更何况你在东宫行走多年,朝中上下无人不认识你。你去北地,更加危险。”
“可是——”安胥之皱眉。
“让王延鹤他们现在珞珈城外找晚玉的下落,其他的容后再想办法。”李文简道。
安胥之道了声“是”,转身退了出去。
入夜时分,李文简还在书房处理政务,便听牧归来报:“殿下,谏宁来说,猎场那边出事了。六皇子出去打猎时,马儿忽然失控,和侍卫走失,现在下落不明。”
“嗯。”李文简抬起眼睫,目光渐渐从手上的书卷挪到外面的天光,黑云压城,雪绒绞绞纷纷扬扬而下,被风吹得四舞,随即又问:“这次围猎越梨去了吗?”
“去了。”牧归点头:“听说昨日良媛跟皇后说她最近做梦,夜里总是梦到被一只白虎追咬,皇后便下令将养在万兽园内的一只白虎放归山林为良媛消除梦魇。”
李文简不用细想便知道昭蘅特意带上越梨的原因,皇子公主所骑的马都是经由万兽园驯化后的。据说有些能力强的驯兽师将马儿驯得通人性,能听懂的主人的指令,让做什么便做什么。
如月亮般浑圆的窗外吹来朔风几许,他抬头看向窗外绞绞雪绒。
阿蘅为这一日恐怕准备了许久,他并不同情怜悯安嫔,做了坏事便要接受相应的惩罚。
她奶奶的血不能白流,也没有一个人活该无辜枉死。
血债血偿,原本就天经地义。
只是杀人的滋味,不是那么好受。
她又如何能够承受?
*
风雪更甚,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而下,山里起了迷雾,整片山林里除了穿梭的寒风以外,几乎不剩下什么声音。
李承瑄抱着马脖子哭得喉咙沙哑,眼泪被风吹得干在脸上,他几乎已经感受不到冷了,心里只有无尽恐惧。
他又冷又饿,恐惧犹如牛毛,密密麻麻钻入他的皮肉里。
倏地,前方的树林里隐约有了些窸窣的响动。
他从马背上抬起头,浑身晶莹的雪粒随着他忽然的起身簌簌而落,他脸色苍白如纸,小巧的鼻头却是绯红的,他大口大口地呼吸,冰冷的寒风趁机钻进了他的嗓子眼里,让他的声音嘶哑变得更加嘶哑。
“是谁在哪里?”他已经冷得麻木,忽然看到有个人骑着马从树林里出来,警惕地抬头盯着那处。
待看到她身上的宫女服饰,他紧绷的情绪得到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