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羽未料到醉酒的国王听到钥匙二字会反应如此之大,猝不及防地被他一把扯掉了红色面纱。这下糟了!他心一沉,还未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身份就暴露了。即便他长得再清秀,这国王也不可能看不出他是个男人吧。
“你……你不是素华……”国王指着顾清羽的脸,眯着眼睛仔细辨认着,那双眼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聚焦了,顾清羽的面容终于清晰了一秒。国王却像定格了一般,一动不动,顾清羽只等着他下一秒大叫着戳穿自己,等了许久也不见反应,不觉有点尴尬,不知该作何反应。
“哇………”正在这时,国王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吓得顾清羽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你……这是什么反应?”顾清羽问道,心中暗想:难道是被我的长相吓到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满头的小辫子,大红色的连衣裙,再配上自己这张厌世的脸,确实有点不着调,但是……他看了看鼻涕眼泪在脸上纵横交错的国王,总觉得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啊。
这时,国王开口了:“素、素华,你终究还是不肯原谅我,你是故意变这张脸来提醒我,我犯下的罪吗!”
顾清羽长出了口气,原来还迷糊着呢,并未清醒。于是,他起身重新走到床边,问道:“你看到了谁?”
“齐、齐焱……你不要怪我,当初我是想你死,素华已经有了我,何苦再遇见你!但我没想到,整个齐家军全军覆灭,素华也失踪了……我、我如果当初肯放下执念,今日也许会是完全不一样的结局啊!”
顾清羽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暗惊,也许是我和那齐焱长得相像吧!他接着问道:“若真的悔过,那你就告诉我,灵窟的钥匙在哪里?”
国王泪眼朦胧地一把将顾清羽抱住,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肩膀:“我、我如果告诉你,你就会回来吗?”
顾清羽厌恶地皱着眉头,但又不得不强忍着举起手,拍了拍国王的后背:“会的,你告诉我,我就回到你身边,再也不走了。”之后他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国王的回答。
只听得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他耳边说:“玉……”
“玉什么?”顾清羽拍了拍国王,将耳朵凑近他的嘴巴。
“骨……”随着第二个字出口,国王的头重重地砸在顾清羽的肩上,人事不省了。
“喂,醒醒!”顾清羽将他放回床上,拍打着脸颊,但那国王已经鼾声如雷了。“看来今天是问不成了!”顾清羽有些懊恼,抓起一旁的帷幔擦了擦自己肩膀上的混合液体,嘴里嘟囔着:“玉骨、玉骨什么呢?算了,趁着天黑,我还是自己找找!”
他重新带上面纱,蹑手蹑脚地走出寝殿,谁知刚出门就被喝住:“你不在里面伺候着,想去哪啊?”
顾清羽回头一看,正是刚刚的宫人,他只得站住,细声细语地说:“王上睡着了,所以,我就退出来了……”
那宫人走上前,盯着他不可置信地说道:“天上掉馅饼的机会,你就这么白白错过了!王上喝醉了,刚刚明明抓着你的手,你只要主动点,好好陪王上一晚,何愁不来荣华富贵啊!看你资质不错,没想到这么笨啊,真是白白辜负了本宫人的一番苦心!”
顾清羽低着头任他数落着,只盼他能快点说完,可这尖声尖气的声音响了许久也不见停的迹象,他终于忍不住插嘴道:“大人可见过我的……妹妹去哪里了?”
“妹妹?”那宫人终于停了下来,想了想,“哦,就是刚刚跟你一起的另一个大美人吧?早知道让“她”去了,没准比你能成事………”说着又滔滔不绝起来。
真的是太磨叽了!顾清羽见他说起来没完没了,又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再这么聊下去一会天都亮了,于是决定不再这么好脾气的等待,该出手时就出手。
“本宫人的教导你可得好好听着,未来还有机会,你如果能得王上青眼,可别忘了今日是谁苦口婆心地教你,只要你学乖,以后……”他说着,又翘起兰花指,奔着顾清羽胸前的辫子摸去,忽然“砰砰”两声闷响,那兰花指停在了半空中,嘴巴张得圆圆的,眼睛瞪着,发出诧异的光。
“不好意思了,你实在是太聒噪,在这歇会吧!”顾清羽顺势一推,这宫人直挺挺地倒在了路边的灌木丛中。顾清羽整了整衣服,仿佛想把身上的晦气抖落干净,转身离开。
这么晚了,各宫都已经关门闭户,他穿着大红衣服走在路上十分显眼,恐怕任谁看见都得上来盘问几句。想到这,顾清羽两脚一点,飞身跃上一棵梧桐树,找了棵茂密的枝干遮挡,将身上的红裙褪了下来,露出里面黑色的夜行衣,他将衣裙随手塞在树桠里,又用发带将满头小辫高高束起,刚刚那妖艳的舞娘瞬间变得英姿飒爽了。
“如果猜得不错,云铁一定会去找那王妃,燕青应该也在那里,我先探探路再说。”顾清羽从树枝跃上墙头,小跑了一段路,又翻上屋檐,爬到宫殿的顶端。他就这样一宫一宫的寻找,速度飞快,不多时就差不多在整个皇宫里转了一圈。
“到底在哪里呢?”正在顾清羽久寻不见,苦苦思索的时候,前方一个宫殿的布置引起了他的注意。之前看过其它的宫殿大多大同小异,方方正正,大理石的台阶,雕花的圆柱,宫殿外墙多镶嵌着五颜六色的琉璃瓦,看起来很有西域风情、明艳华丽,而眼前的这所宫殿却是棱角分明的,从上面看下去,整个院落的布局像一个巨大的八角型,里面黑沉沉,好像种着许多不知名的植物,但是却没点几盏灯笼。
这是个什么地方?直觉告诉顾清羽此处定有玄机,要多加小心,他小心翼翼地越过宫墙,翻入园中。这里到处黑漆漆的,也不见有宫人和侍卫把守,然而仔细一看,却发现并不是一处荒凉的所在,那些叫不上名的花草,看上去都被精心打理过,价值不斐。路的两边,全是精雕细琢的雕塑,顾清羽仔细摸了摸,发现都是蛇蝎一类的东西。
“有点邪门啊!”他小心往前走着,忽然感觉有个毛茸茸的东西落到了颈上,他连忙用手一掸,只觉得脖子上被咬了一口,又疼又痒,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长满了绒毛的狼蛛。
这狼蛛有巴掌大小,被他一下子掸到了地上,瞪着两只黑亮亮的小眼睛看了他一眼,迅速钻到一边的草丛中不见了。
顾清羽觉得浑身一阵发麻,晃了晃头,还算清醒,应该不是什么剧毒,“这是个什么地方啊,希望别再有什么毒蛇、毒蝎子之类的……”顾清羽心中暗暗祈祷,忽见前方屋中有光亮,便打起精神朝前走去。
走到近前,只见屋内有人影晃动,为避免被发现,顾清羽又飞上房顶,小心地掀开一块琉璃瓦,这下,屋内的情形尽收眼底了,他一眼就看见了一身红衣的云铁,他正低着头,站在角落里,还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旁边是眉飞色舞、比手画脚的燕青,很夸张地正在描述着什么。
果然是在这里,顾清羽继续搜寻着,只见一个风姿绰约的身影映入眼帘,此人正是那宁王妃,此刻的她,已经换上了一件大红寝衣,秀发随意披散着,只把前额和两侧的头发挽了起来,随意用一根簪子别着,她皮肤很白,额头处那道鲜红、竖长的眉心印十分显眼,细看去,好像是蛇在吐芯子。她漫不经心地看着激动的燕青,忽然听到了什么,快速站起身,走到云铁的面前。
云铁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但那宁却强势地伸出手,擒住他的下巴,抬起那张脸,仔细打量起来。云铁表情僵硬,眼神躲闪,脸涨得通红。这时,那宁突然放开手,转过身去,平静地走开了。
“这是在说什么呢?”顾清羽努力看着几人的表情猜测着,屋顶太高,房间又大,着实是听不清楚。
云铁突然拔腿就跑,破门而出,燕青急得直跺脚,同那宁说了什么,又赶紧去追云铁。
“看来是谈崩了……”顾清羽从屋顶上轻轻飞下,顺着二人的方向跟了过去。
“我就不该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点都没变,在她眼里,我就是一枚棋子,有价值的时候,就拿来利用一下;没有用了,就成了一枚弃子。”顾清羽远远地就听见云铁的声音。燕青在一旁劝道:“哎呀呀,又不是让你真的助她,你暂时委屈一下,把她哄开心了,我们才好实行计划,别忘了我们的真实目的啊!”云铁脸红红地,咬着牙说:“我忘不掉从前的一切,她那神情、语气,像把刀一样一下下剜我的心,我没办法忍!”
“既然这样,你也不必勉强他。”顾清羽说着走上前来,看着惊讶的燕青,说道:“你的计划也实在不怎么样,下次再敢让我扮成女人试试!”说着半开玩笑半恐吓地举起拳头冲着他头挥来,燕青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
可谁知这轻描淡写地一挡,却让顾清羽平地打了个趔趄,他只觉得眼前一阵白茫茫,双腿发软,后退了几步,靠在一棵树上才稳住了没有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