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园

小说园>大瀑布酒店 > 第5部分(第1页)

第5部分(第1页)

浪花的飞沫弄湿了他的脸,好像沾满了唾沫星子。大瀑布的咆哮声正慢慢地变得越来越响。他的眼睛布满水雾,让他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那座桥,是山羊岛吊桥。爱我呀你为什么不能爱我看在上帝的份上难道不行吗。做爱做啊!山羊岛正是他所想去的地方。他已经在旅游地图上标注出来了。他手握那支她送给他的小小的银笔,上面还刻着他名字的首字母,他的骄傲也镌刻在这支笔上!我有人爱啦,我得救啦。

他们口干舌燥,带着羞涩摸索着亲吻。她的身体僵硬,当他摸到她、抱住她的那一刻,她坚韧的小身架把身体挺得直直的。就像他们在电影里做得那样。佛瑞德?阿斯泰尔①、金杰?罗杰斯②,我们来跳舞吧!很简单的。

他知道她并不爱他。他当然知道这一点。

然而他相信(几乎要相信啦!)他爱上了她。他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爱上她,他的法定妻子。早晚会的。

就像他父亲慢慢爱上母亲一样,他这样想。像所有的男人爱上他们的妻子那样。

因为上帝并没有命令人类要滋生繁衍。

跑啊!否则这耻辱会让他垮掉的。

婚礼上,酒店里,还有香槟,他不知道,也未曾猜到。这个身材娇小的女人喝起酒来渴得就像出苦力的人一样。对他机敏谨慎的建议置之不理,可能是因为她受够了,她傻笑着,用手背擦擦弄脏的嘴,还踢掉脚上的鞋子,想要站起来却又摇摇摆摆、头重脚轻;他一跃而起将她扶住。她趔趄了一下,身体跌入他的怀抱。这个她,同他认识的那个后背僵硬的牧师女儿太不一样了。阿莉亚?利特莱尔上身是褶饰边的白色宽松罩衫,里面穿着彼得?潘③ 式领、熨得很平展的仿男式女衬衫,下身是法兰绒的裙子。她脚蹬一双擦得铮亮的高跟轻舞鞋④,手上戴着一尘不染的白手套。阿莉亚差不多比他大三岁,这让吉尔伯特私下里很高兴,因为这就像他手中的一张王牌,他知道她会因为自己被他看中而感激涕零。还有,他也不愿意娶一个不成熟的女人做妻子,他知道自己会成为两人中不成熟的一方。阿莉亚会照顾他,像他亲爱的妈妈27年以来一直做的那样。如果他受到伤害,阴沉着脸,急躁易怒以致于灰心丧气的话,阿莉亚会理解并且原谅他。如果他像小孩子一样耍脾气,突然大发雷霆,喜怒无常,她也会宽恕他的。这都是他的指望。野心勃勃的年轻牧师需要一个精明能干、成熟负责任的妻子。她要有魅力,但不要魅力过度。就小镇这个范围来看,阿莉亚颇有才华,是个离群索居的才女:他曾经被她的钢琴演奏和女高音优美的音质所打动。圣诞独唱会上,阿莉亚的歌声“平安夜”是那么美妙,让她看起来也变得美丽了。蜡黄的皮肤也闪出了光泽!那双冰冷萎缩的眼睛也像祖母绿的宝石一样放出了光芒。小嘴优雅地撅着调整着那卓尔不群、甜美悠扬的嗓音。平安夜,圣善夜……同牧师和利特莱尔夫人坐在一起的吉尔伯特确实大吃一惊。他本来没指望在独唱会上能欣赏到什么好歌,可是就在阿莉亚迈上舞台,向钢琴伴奏点头示意接着开始唱歌的那一刻起,他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激动——骄傲?还是垂涎欲滴?抑或性的吸引?这个女子漠然镇定、年轻美丽,她把歌唱给崇拜她的观众们听,穿着引人注目的葡萄酒色、带有肩带的天鹅绒长裙,外罩一件长袖的白丝绸罩衫。她抬眼向上望着,好像目光投向了天堂。她像做祈祷一样把修长渐细的手指贴在胸前。头发在一般的光线下看起来暗淡无光、无精打采,而在舞台光线下却显得华彩熠熠。细微的胭脂斑点让脸部充满了生机。万暗中,光华射……吉尔伯特握紧了拳头想着,对,没错,他会爱上这个了不起的女人,他会让她成为自己的人。

为了你的生命,跑啊。

婚礼糊里糊涂地就过去了,像一幅透过晃晃荡荡行驶列车的窗户看到的风景画一样。虽然道格拉斯没有出席婚礼,他没办法参加,吉尔伯特仍然还是斜乜着眼睛四处张望他的身影。他仿佛看到道格拉斯在微笑着点头鼓励。是啊!上帝!我已经这么做了,吉尔,你也可以的!婚宴上,她开始喝酒,从特罗伊开车到尼亚加拉大瀑布的一路上她都在睡觉,头懒洋洋的倚靠在他的肩头,这让他心烦意乱,样子看起来如此亲密,却毫无知觉,愚蠢之极。接着在酒店房间里,她又喝光了房间里储存的大部分香槟酒。她紧张急促地唠叨着,声音含混不清,哈哈傻笑着,用手在嘴上擦擦。口红抹在牙上,衣服凌乱不堪。站起身来却头晕目眩,一下子失去了平衡,他还要跳起来扶住她。“阿莉亚,亲爱的!”她一边整理床铺一边傻笑,还打着嗝对他支支吾吾地说话。就在他弯下腰去亲吻她轻启着的湿润的朱唇时,闻到了酒精和惊恐杂糅在一起的气息,于是他的心猛的一震,向后反冲。这张床大的可笑,床垫离地板出奇的高,阿莉亚坚持让他“抬”她一把。心形的天鹅绒垫子哪儿都是,饰有花边的床罩像渔网,专门捕捉不留神的鱼儿。这是通往哪里的神殿呢?阿莉亚身着象牙色丝绸睡衣躺在床上,嘴里打着嗝,活像一只笨拙的水獭,她把手背过来用指节堵着嘴,避免笑出声来,她也许是在歇斯底里地呜咽。

化石搜寻者(5)

他不曾知道自己该期待什么,也不愿提前去想,但是,亲爱的上帝啊,他却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景。她好像从一场狂热恐怖的堕落之梦中惊醒过来,颤抖着,把他拽过来和她跪在一起,在他迟疑犹豫的力量影响下,她扭动呻吟着,忽然,伸开双臂搂住了他的脖子——那么紧!——紧得像章鱼的触角——她接着把嘴唇完完全全地贴过来亲吻他。这还是牧师的老姑娘女儿阿莉亚?利特莱尔吗?拙劣的勾引技巧,一只眼的眼皮耷拉着。他难以忍受,她滚烫的手在他身上胡乱地挥抽。她呜咽着呼唤他的名字,这声音从她口中传出听起来是那么恶心。她的手在他胸前摸索着,摸到肚子,摸到腹股沟,摸到###!任何女人都会摸到他那里,就像这样……从她喉咙里传来乞求的呻吟:爱我,你为什么不爱我看在上帝的份上。做爱啊!做啊!她裸露的牙床,湿漉漉的牙齿一览无遗。紧紧夹着的两腿之间有一小溜锈红色的粗糙阴毛。他眼中的她很丑陋,令人厌恶。你这该死的犯什么病呢做爱!她把自己的腹股沟往他身上顶,她骨瘦如柴的盆骨。他想用拳头揍她,一直不停地打,直到她失去知觉不会对他有更深了解为止。他也在呻吟,在乞求着,住手!不要!你让我恶心!实际上,他可能已经用手掴了她,确切地说他用的不是手的掌面。他被一种自卫的本能驱动着,手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她身上,将她打倒在特大号的枕头上。但她却只是在笑。若不是笑,那就是在哭了。黄铜制的大床随之晃动,发出吱吱的声响,突然歪向一边,发生倾斜,像一只喝醉酒了的小船。他用胳膊肘挤压着她的胸部。这对小而坚挺的乳房,那红肿的乳头都让人感到威胁和厌恶。他大喊大叫朝她吐痰,想赶她走开让自己一个人静静,谁知她却猛地朝他乱打一通,抓住他,用手使劲抓紧他的###,就像思想沉浸在最淫荡的青春期性幻想之中一样。他惊恐万状,口中发出一声颤抖的惨叫,他那乳状般的精液喷涌而出,带着刺鼻的甜味,像一窝蜜蜂一样;顿时,他跌倒在她身上,喘着粗气,这时,他的思绪消失殆尽,如同吹灭了的火焰。他的心在病态地剧跳。他们汗流浃背地紧紧贴在一起。

后来,他听到她在洗手间呕吐不止。

一阵狂乱的梦魇像用了充满泡沫的脏水将他周身洗了一遍,梦中,他迷迷糊糊地感到自己可能已经把他忘记了姓名的女人杀害了。法定的妻子,不离不弃,至死不渝。他扭断了她的脖子,将她憋死在睡衣里,在她两腿之间不停地撕扯乱打。他试图向自己的父亲解释,也向自己的朋友道格拉斯——他那背叛自己的朋友——解释这一切。他无法忍受。绝不能再忍受了。

跑啊,跑啊!

从激流之上的木板桥通过,他穿着皮鞋的光脚磨伤了。他穿戴匆忙,马马虎虎。他的拉锁也给卡住了。一个声音把他唤醒了——“嗨,先生,门票是50美分。”有人在身后叫他。50美分!吉尔伯特没有回转身。他是个有身份的人,他在神学院有着特立独行的好名声,甚至是自高自大,他为此感到骄傲自豪。道格拉斯是他唯一的朋友,道格拉斯具有真正基督徒的好品性。道格拉斯会理解他的绝望感受并进而原谅他,即使这是上帝所不能容忍的。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没法儿买票。但令他骄傲的是,他前去的地方一分钱都不需要。也许是魔鬼装扮成灰发的门卫的样子来取笑他的,也许这就是将“化石”放在地球上来取笑人类的那个魔鬼,正诱惑着他回过头去,引诱着胆小鬼。但是,吉尔伯特在义无反顾纵身瀑布的行动中决不会屈服,因为他已经发过誓一定要把心里的疑问弄清楚。他是对上帝发下此誓的。他是对耶稣基督(其人类拯救论正是他所批判的)发下誓言的。在死寂一般的黎明前的那个时辰,他那只宝路华金表显示时间是接近五点了,他跪在卫生间坚硬的仿大理石瓷砖地板上,膝盖生疼。他强忍着这个女人身上刺鼻的气味,还有呕吐物和汗液,这是肮脏的女人肉体发出的气味。他将自己的灵魂赤裸裸地献给造物主,让他将它连根拔起。因为他现在不再需要灵魂了。此举意味着他将像耶稣一样接受钉死在十字架上的磨难。他是作为一个男人而死去,而非懦夫。道格拉斯会看到这一点,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会明白这一点。

道格拉斯最终还是会心碎的,全世界的人都会心碎的。

没有生还的可能。

在他身后,守门人朝他喊叫。大瀑布在隆隆地咆哮,他几乎听不到守门人的声音。左手边的尼亚加拉大瀑布在奔腾翻滚,声响震耳欲聋。你会想,就像当地印第安部落人曾认为的那样,瀑布是有生命的,只有用献祭者的身体才能将它安抚平息。这是一条饥饿之河,永不满足,其源头不为人知。前方便是这宏大的瀑布。就他的视线透过升腾的水雾飞沫所看到的,大瀑布在马蹄瀑布处进一步延伸。(闪烁不定的小彩虹在雾气中调戏别人似的时现时灭,像是头脑中缥缈的幻想,又像举止轻浮的交际花,引诱着游客们目瞪口呆地欣赏赞叹,引诱着游客们微笑不已。如此这般毫无用处的美景,却被毁灭的力量所包围。)吉尔伯特几乎看不到,但他知道大瀑布就在眼前。这就是他的目的地水龟角,从地图上得知,此处位于小岛的最南端。大瀑布的声响太嘈杂了,好像把人带入一种催眠的平静状态。飘飞的水雾遮住了他的眼睛,不过现在视觉对他已经是多余的了。讨厌的眼镜总是从鼻梁上滑下来。他一直对眼镜都很厌恶。十岁时便被诊断出患有近视。这就是吉尔伯特的命运吧!他摘下眼镜,猛地将它抛向空中,这是他一生中从未尝试过的动作。终于摆脱喽,永远摆脱啦!

化石搜寻者(6)

刹那间,他就来到了栏杆旁。

在水龟角。

这么快?

他的手试探着抓住了栏杆的最高一级。他抬起右脚,鞋底光滑使他脚下一滑,几乎失去平衡,他很快调整过来,像杂技演员在栏杆顶上做平衡表演似的,头脑一边还一直回避着那种不可思议、困惑茫然的情绪:你不是认真的,吉尔!这太滑稽了,你毕业的时候是班里的尖子生,他们还送给你了一辆新车,你不能死。然而,还在他沉浸于自豪感中时,他越过了栏杆,滚滚洪流中,他瞬间即被奔涌的大浪横扫向前,威力之大如同机动车一般,一眨眼的功夫,他的头颅便被撞得粉碎,大脑和那似乎永不停歇的不朽之声也永远地灰飞烟灭了,好像声音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也就在瞬间的十秒钟内,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就像一只机械零件被撞碎了的钟表。他的脊骨咔嚓一声折断了,折断了,像风干了的火鸡被欢笑雀跃的孩子们拧断了胸叉骨一样,他的身体好似破玩具般被死沉沉地甩到马蹄瀑布脚下,撞到岩石上被抛向空中,又被滚滚漩涡和闪烁着的微型彩虹吸到水下,起起伏伏,而凭栏水龟角的栏杆,沉醉在这令人惊骇的景象中,它是独一无二的见证者——虽然过不了多久,水流就会将一切从大瀑布脚下卷走,水流而下经过四分之三英里的距离,穿过漩涡急流然后到达魔鬼洞急流,他的尸体会在这里被水涡吸进无底的深渊,卷进水的陷阱中去——断肢残体会在水中急速回旋,像错乱的卫星在运行轨道上一样疯狂旋转,直到仁慈万能的上帝创造出奇迹,让他那腐烂的尸体充满气体,让它漂浮到漩涡涌起的泡沫表面,从而逃脱劫难。

大瀑布的寡妇新娘在寻人(1)

1

该死的,她会袒露自己的。

是啊,你能看出来。瞧她的眼神儿。可怜的女人!

彩虹大酒店的每一名员工都无法肯定地说出,她是何时最早出现在大堂的。这位红发女人很快在众人的猜测和想象中出名了,人们都把她看作是大瀑布的寡妇新娘。这是1950年的6月12日,大约上午十点半,此时此刻已经有些人开始注意到她了,尽管还没有特别地在意。彩虹大酒店的大堂十分宽敞,却也人满为患。匆匆经过的门童可能朝她蹒跚前行的方向走来,两人几乎撞个正着,门童慌慌张张地向她道个歉,然后继续大步流星地走过。咖啡厅的侍者会自称就在那个时间见到过她——“或者是和她长得像的什么人。”然而,此时正是六月——新婚的季节啊。这时,正值尼亚加拉大瀑布蜜月的季节,位于风景大街上的老式的维多利亚彩虹大酒店门庭若市,人们都沉浸在欢乐的海洋中,来往者大都成双入对。前台左右装饰着华丽的金黄色涡卷形饰物,柜台上方悬挂着旭日形的钟表,表的下方,微笑的丘比特高高地向上托举着。让爱征服一切。大堂中央,男人们盘腿坐在铺着坐垫的柳条椅上,抽着雪茄、烟袋。一般大都在吸着烟。一走入大堂,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彩虹门廊,这是高消费的餐馆,供应周日的早午餐①。大堂后部是咖啡厅,准备有晚早餐和其他快餐,这里植有盆栽树和热带花,轻松自然,环境幽雅。高高的台子上,一位飘飘欲仙的年轻女竖琴师正在弹奏着爱尔兰独奏曲——“丹尼男孩儿,”“特拉里① 玫瑰”和“爱尔兰摇篮曲”。大堂不断传来扩音器里一位不见其人的男播音员的声音,一遍遍地呼唤着客人的名字。如此喧闹不堪的场面!就像一个发出嗡嗡哼哼的声音令人身心欢愉的蜂箱,又像是沙沙作响震撼咆哮的大瀑布。

你几乎都要飘飘荡荡地漩进这如痴如醉的去处了,于是失落了所有的思绪。你会拜倒在竖琴精巧修长的琴弦发出的乐音符咒之下,几乎居高临下俯瞰了所有的拥挤喧嚣。你会发现自己定定地站在一个点上,不知道身处何地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缘由。

她独自一人。如此引人注目。所有人都结伴而行,或匆匆赶往什么地方。而她却不同。

乍看上去,这位寡妇新娘一点也不像新娘,更不像寡妇。她穿着一件印花的衬衫,像是高中生在毕业典礼上穿的,衣服上装饰的丝带用深红色的缎料制成,打成了个无精打采的蝴蝶结,她那精美的珍珠母扣子却被她歪歪扭扭地扣到了喉咙处,好像她很冷似的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