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与苻融登城而望王师,见部阵齐整,将士精锐;又北望八公山上草森皆类人形,顾谓融曰:‘此亦劲敌也,何谓少乎?’——《晋书·苻坚载记》
轰隆,公交车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差点把夏时手里的书震掉,但他却没有抱怨,只是安静地把书合上,看向窗外那阳光普照下金绿相间的田野。
夏时,高中二年级学生,一个星期前刚刚成为单亲家庭,现在正坐着公交车回老家。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个普通的高中学生,至少目前看起来是。
砰!!伴随着金属变形的声音,公交车猛地停住,夏时不由自主地撞向前面座椅的靠背上,身旁的玻璃啪地一声爆开,手里的书也被甩飞出去,顺着座椅下面的空隙向前飞速滑去。
等他抬起头的时候,车里已经骂成一团。
“侬这儿开坦克来!”一位老大爷一边用一口乡音浓重的话语大骂,一边用手里的拐杖对司机指指点点,差点戳到司机的脸上,“么看到前面有甚就往上撞?”
“老子要是开坦克先一炮把你崩死,”又黑又胖的司机也很恼火,“你这么会说你咋不来开?”
老大爷眼睛一瞪,举起手里的拐杖就要打司机,司机也霍地站起来,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车上的其他人连忙拉开两人
当众人都闹哄哄的时候,夏时默默地将衣服上的玻璃碎片一片一片取下来。
虽然刚刚的情况十分危险,甚至脖子上都被迸碎的玻璃屑划出了一道血痕,他的表情却依旧很平静,动作也没有一丝慌乱。与其说他的动作像是外科医生的手术刀般冷静,倒不如说像是把洒在地上的绿豆装回瓶子一样平常。
环顾四周,好像只有他身边的玻璃在刚才的碰撞中崩碎,也许是他的表现太过平静,也许是碰撞的巨响掩盖了玻璃的破碎的声音,周围的人并没有注意到刚刚那惊险的一幕。
“这是你的书吧?”一双白皙的手把夏时刚刚掉落的书递过来。
“谢谢。”夏时接过书,抬头看向把书递过来的前排乘客,是个梳着马尾的女孩,不过她的表情似乎有点诧异。夏时猜她可能是觉得自己是个怪人,毕竟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看书,还是《晋书》这种书——倒不是说冷门,而是怎么看都不像是高中生看的书——的男生可不多见。
“没事吗?”女孩指了指还带着玻璃碴的窗户,“刚才……”
显然,女孩注意到了刚才惊险的一幕。
“没事,谢谢。”夏时颇有些不礼貌地打断。
女孩的脸上明显一僵,尴尬地说:“啊啊,呃…没事就好。”接着连就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只不过那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在众人的调解下,那两个人终于不再闹了,司机也觉得把整车人晾在半路上不像回事,和几个人一起下去把石头搬开,终于将车再次启动。
夏时重新拿起那本很厚的书,拍拍灰尘,再次翻开。
“山上草木皆类人形。”
夏时看到这句话,不禁想起母亲拖着行李箱准备离开的时候,红着眼眶冲他大喊,“草木之人!一个一个都是一个样!”
当时的夏时却置若罔闻,依旧看着手里的书,仿佛要走的是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