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语文课上,李晗笑把金色的发梢缠在笔帽上,笔尖在课本上无意识地滑动着。
突然,后桌的女生从背后拍了拍她,吓了她一跳,差点扯痛了头发。
“欸,你知不知道内个?”
“什么啊?”李晗笑回头,看见后桌女生神神秘秘的样子,不禁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说:“什么这个那个的,小心让老师逮到了。”
后桌女生不以为然:“得了吧,老纪头念课文的时候跟电视里的老夫子一样,全神贯注着呢,校长来了也不抬头。”
“嗳,我跟你说啊,咱们学校竟然有这样的事啊……”
后桌的的女生自顾自地讲着自己的小道消息,全然没有注意对面李晗笑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
人总是探索欲过剩,而缺乏怀疑精神。
一篇以“旁边者”的角度描述的一个关于不良少女霸凌转校生的小文章在学生群体之间不胫而走:
“当时我正好路过,看到那个女生故意撞上去……”
“她直接动手打人,做了错事还觉得自己有理了,咱们学校竟然有这样的人……”
“当时有好多人都看到了,我在这里说一句公道话……”
最后还有一句:“匿了墙墙,以免我被那个暴力女报复。”
在这个没有什么新鲜事的校园里,这件事就像是不小心遇火的柳絮,轻漫又炽烈地燃烧起来。
甚至于这件事被越传越离谱,人们在口口相传的过程中情不自禁地加入了自己的艺术创作,其中一个比较不离谱的版本是:女主其实是一名黑道千金,从小就和男主有婚约,之所以欺负男生只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至于其他的版本,则完全奔着魔幻现实主义而去,结果却收获了更多听众。
这些天每到下课的时候,夏时班的门外变得热闹起来,以女生为主,大家都想看看故事中的男主长得什么样——毕竟最近转学的只有夏时一个,这是一个选项唯一的单选题。
至于故事中的女主,由于当时的旁观者众多,相信也会在不久之后浮出水面。
而参观的结果则是:故事中男主的形象变为皮肤白皙戴着黑框眼镜的弱受,黑道千金逼婚的版本被更多人接受,以及人们越发想要知道故事的女主究竟是谁。
“所以你究竟是怎么写出那么恶心的东西的?”稻草人旁若无人地在夏时的课本上打着滚,如果它不想的话,普通人无法看到它,只会看到一个稻草人模样的钥匙坠静静地躺在课桌上。
“按理说如果失去了感情不应该是无欲无求,对所有的人际关系都一知半解吗?”
“我曾七次鄙视自己的灵魂。”
“什么?”稻草人迷茫地看着夏时。
夏时认真地抄写着黑板上的公式,而他的想法却毫无障碍地传递给了稻草人。
“我曾七次鄙视自己的灵魂。
第一次当它本可进取时,却故作谦卑;
第二次当它空虚时,用爱欲来填充;
第三次在困难和容易之间,它选择了容易;
第四次它犯了错,却借由别人也会犯错来宽慰自己;
第五次它自由软弱,却把它认为是生命的坚韧;
第六次当它鄙夷一张丑恶的嘴脸时,却不知那正是自己面具中的一副;
第七次它侧身于生活的污泥中虽不甘心,却又畏首畏尾。”
“这是什么?”
稻草人从未听到过这样的文字。
“这是纪伯伦的一首诗,虽然第二句翻译的不太对,不过却更适合现在的我,很讽刺不是吗?”夏时在课本的页边上书写着各种符号,一页又一页,像是电影中古老羊皮卷上的神秘花纹。
“也许这就是大多数异常诞生于人类的执念的原因吧。”稻草人似乎有些感慨,它一骨碌转过身,抬头看着夏时:“不过这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呢?”
“当我失去了感情之后,我就用这些为大多数人认可的格言来重塑自己的人格,幸运的是,这样的人格似乎也被很多人喜欢。当然,我将所有损己利他的部分摒弃掉了,这也意味着我绝不会为了什么人或事而奉献自己,也不会让任何东西阻挡自己通往目标的道路。”
“就像一滴独立于大海的水滴,装作自己已经融入了这里,可实际上只知索取,绝不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