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官唱道,“紫袍金,斗四十一场,四十一胜。”
各厢房嗡嗡起了一阵热议,连沈铭也多看了两眼,微诧道,“这不是军械监的蒋大人,紫袍金给他弄到手了?”
韩昭文听了周围的议论,才知紫鸡极有名,曾为长安豪族所豢,在斗场威风凛凛,从无败绩,多少人持金求购而不得,蒋轩一个五品少监,能入手也是奇了。
蒋轩洋洋得意,姿态夸炫的将鸡捧出,爱惜的轻抚尾羽,宛如殷勤侍奉的太监一般将它送入木笼,回到了酉字厢房。
韩昭文见这鸡如此出名,正琢磨是否重金弄来讨沈家欢心,忽然堂内一声筝响,奏起了曲乐,一行美人上来妙舞,为斗赛开场。
气氛高涨起来,各厢开始投注,此地不须金银,只需选择各色雕笺,美婢捧着金盘收录。
赌额最高的是黄笺,一支为百金,韩昭文随手而取,“沈大人选一方,输了算我的。”
沈铭微微一笑,也不推拒,“世人好紫,我独爱青,胜负但随天意。”
场中九成九挑了紫袍金,蒋轩听得红光满面,意气骄然。
寅字间的几名纨绔一阵大笑,也不知陆九郎选了什么。
投注既毕,歌舞的美人退去,堂内安静下来。
一名华冠童子执着铎拂上场,他打开木笼,巧妙的引导二鸡相近,倏然铎拂一挑,青鸡与紫鸡一刹那羽毛簇竖,剑拔弩张,奋翼相对。
紫鸡腾空而起,鼓睛向青鸡扑去,尖嘴攻向鸡冠。青鸡不怯不急,偏头闪过,两鸡忽上忽下,扑腾得沙粒四起,鸡毛乱飞。
紫鸡确实凶悍,仗着体格健壮,以爪距和啄咬攻得青鸡多处落羽,场面一边倒。
青鸡的主人面色灰败,不断的抹汗,蒋轩却欣喜若狂,激声为紫鸡助威。
一个汹汹然追咬不休,一个木腾腾挪避扑躲,两鸡缠斗良久,开始现出疲态,各落半场,鸡童上去一番喷水摇旗,两鸡重提精神,继续开始相斗。
紫鸡扑着翅膀冲撞,青鸡似从木讷中回神,陡然跃上紫鸡之背,一喙撕掉了半截鸡冠,紫鸡痛得迸出剧叫,拼命要将对方摔下去,青鸡却不慌不乱,双爪牢牢踩住敌背,接连几下怒啄,紫鸡头颈溅血,惊惶的剧叫,气势大颓。
全场大哗,蒋轩更是急了,效起鸡声呼鸣,试图帮助紫鸡振起。
青鸡却益发现出顽强,乘胜追咬,琢得紫鸡尾羽零落,多处溅血,完全没了悍性,将头埋在腹下,颤抖的低呜求饶。
一声锣响,斗战分晓。
紫鸡瘫在地上,大量长羽脱落,已然奄奄一息;青鸡的尖喙犹带血渍,盯住不放,若不是鸡童拦阻,就要将对手活活啄死。
百战百胜的紫袍金竟然一败涂地,全场发出了不甘的嘘叹,有人甚至激烈的骂出来。
青鸡作为冷门赔率极高,韩昭文意外得金丰厚,他笑吟吟一贺,“沈大人独具慧眼,令人佩服。”
沈铭是世家公子,赢了也是矜持从容,看着蒋轩跪地的如丧考妣之态,“这是青骓羽之力,我有何功?此戏也只能偶然一乐,但愿蒋少监有所克制,未曾押得太多。”
华堂的客人大为扫兴,纷纷散出而去。
韩昭文将沈铭送到车旁,仆人已换来胜金,将匣子捧给沈铭的随从。
沈铭却是拒了,“胜金就不必了,韩大人出的本金,我岂能无功受?。”
这分明是婉拒了示好,韩昭文心下微沉,口中还在劝说。
沈铭登上车马,挑帘优雅的一笑,“多谢韩大人相请,今夜十分精彩,不知下次邀聚可否有幸,与赤凰将军一见。”
韩昭文一怔,也无暇多思,随声应了。
望着沈府的马车答答而去,韩昭文凝了面色,身后一群纨绔嘻笑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