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费迪恩突然充满活力地蹦起来。“稍等片刻。”他边说边再次跑出客厅。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本破了书脊的平装书:“我读了所有关于我母亲那起命案的书。”他边说边把书塞给劳森。
劳森瞥了一眼封面——《逍遥法外:二十一世纪终极悬案》。罗茜?达夫的案子占了五页。劳森粗粗地翻了一下,惊叹作者居然记录得毫无差池。这又让他不禁想起了那晚看到罗茜的尸体躺在雪地里的悲惨一刻。“我依然很难同意你的看法。”他说。
“书上说在她身上和衣服上留下了精液的痕迹。尽管那时的检验手段还比较落后,但你们依然确定了精液可能属于其中的三名学生。以目前的检测手段,你们可以把我的DNA和精液里的DNA作比较,不是吗?如果是我父亲的精液,你们一定能检测出来。”
劳森觉得自己仿佛穿过了一面镜子。麦克费迪恩想要了解有关他生父所有情况的急切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一心认定发现生父有罪比永远找不到其人要好得多的想法就有些阴暗了。“如果我们要比对DNA的话,也不会取你的DNA,格雷厄姆。”劳森和气地说,“我们要找案件里的那四个学生,就是发现罗茜的那几个人。”
麦克费迪恩猛地一拍桌子说,“你说‘如果’?”
“如果!”
“你刚刚说,‘如果我们要对比的话。’而不是‘当’,是‘如果’。”
劳森感到自己仿佛一头栽下了一座幽深陡峭的地洞,只觉腰盘上突突作痛。有些人身上的疼痛随着天气变化而来,劳森的坐骨神经就是最灵敏的压力反应器。“这可令我们两个都尴尬了,麦克费迪恩先生。”他的口气十分正式。“过去二十五年来,关于你母亲那案子的证物曾经丢失过。”
麦克费迪恩的脸一紧,显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生气地说:“你什么意思,丢失?”
“就是我所说的意思。证物被转移过三次。有一次,圣安德鲁斯的警察局迁址,证物于是被暂存到总部的中央储存室。最近,证物又搬到了一个新的储藏室。保存您母亲衣物的那个证物袋丢失了。”
麦克费迪恩露出想狠揍某人的表情。“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我能给出的唯一解释就是人为失职。”在这个小伙子一腔怒火的鄙视之下,劳森有些窘迫不安,“警察也不是不犯错误。”
麦克费迪恩摇了摇头,“这不是唯一的解释。很可能是有人故意取走证物。”
“为什么有人故意拿走?”
“呃,这很明显啊。凶手不希望证物被找到,难道不是吗?人人都知道DNA。你们已宣布要重启罪案调查,凶手就知道所剩时间不多,必须立即行动。”
“证物锁在警察局的储藏室里,我们没有收到过破门而入的报告。”
麦克费迪嗯哼了一声。“根本不需要硬闯,只需拿几个钱找个对路的人就行了。每个人都有利用价值,警察也一样。翻开报纸打开电视不乏警方腐败的新闻。也许你该回去查查自己的人里头有谁一夜暴富了。”
劳森不安起来。麦克费迪恩彬彬有礼的一面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原先未曾显露的偏执和猜疑。“你这话说得太重了。而且目前根本没有证据。这起案件的物证所出的差池,都归结为人的失职。”
麦克费迪恩怒不可遏地瞪着他说:“真是这样吗?你是要包庇自己人吧?”
劳森忙做出一副息事宁人的表情。“没什么可包庇的,麦克费迪恩先生。负责这起案子的警员已经在全面检索证据了,或许她不久就能找到证物。”
“不大可能。”他粗声粗气地说。
“是的。”劳森同意说,“不大可能。”
离詹姆斯?劳森与罗茜私生子的约见已经过去了几天。劳森与凯伦?佩莉说了一点见面的情况,但她对从一大堆证据中找出线索几乎不抱希望。“大海捞针,长官。我已经找到了三个被放错地方的证物包裹了,如果让外边的人知道……”
“我们得确保他们永远不知道。”劳森严厉地说。
凯伦看上去很害怕。“哦,天哪,遵命。”
劳森希望证物被弄得七零八落的情况永远无人知晓。但是因为自己无意间向麦克费迪恩透露了消息,保密已经绝无可能。现在他只得坦白。自己刻意向罗茜一家隐瞒的这一情况被捅了出去,他的名誉立刻会被报纸的头条败坏得一文不值,这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斯特拉斯基尼斯二十五年来并没有多少变化。村子里新建了几栋房屋,但多数的居民都拒绝开发商对这片土地的践踏,以此处的风景,本应是适于专为玩高尔夫的人建造精品酒店的理想位置。尽管此地的居民换了一批又一批,但整座村子看起来依然是一派劳动阶级的景象。
他打开大门,发现屋前的花园一如阿奇?达夫在世时那样整洁。也许布莱恩?达夫在这二十五年中性情大变,已经成了像他父亲一样的人。劳森按响了门铃在一旁等候。
来开门的人看上去状态很好。劳森知道布莱恩?达夫已经有四十五、六岁了,但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了十岁。他的皮肤焕发着喜欢户外运动的人的健康光泽,短短的头发也没有朝后秃的迹象,身上的一件T恤托出宽阔的胸肌和紧绷的腹部。站在布莱恩面前,劳森感到自己像个老人。布莱恩上下打量了劳森半天,然后轻蔑地说:“哦,是你啊。”
“隐藏证据会被认为是妨碍警方查案。这可是犯罪。”劳森可不会让布莱恩?达夫傲慢的神气占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