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士风以为自己死了,脑子里全是看不清的幻觉,可是络腮胡的话又声声入耳。他睁开眼,左肩又中一枪,这一枪比第一枪更重,血水淌进了内裤。是五四式的弹孔,头一枪是六四式。心里瞎嘀咕,右手撑地,摇摇欲坠地站起。
“放、放人,我、我带你走。”说这几个字,他歇了两次气才完成。
在这里!
郎中保差点欢呼,在方队长的脚碗摸到了枪套,是支七七式小手枪。他趴在地上,换了一个能看见络腮胡的角度,距离只有七八米。瞄准那只举枪向陈士风的手,扣第一下扳机是空枪上膛,第二下响了,那只手上的枪被打飞。他扔掉枪,跨上桌面,像足球守门员一样横身扑出,络腮胡推开唐建红,刚从衣里扯出支冲锋枪,已被他扑倒。他左手扼住络腮胡的喉咙,右手夺过冲锋枪,一枪托往下巴击去。
“谢谢,拷上……”陈士风眼睛已睁不开,拿出手拷也觉得很沉,最后像被手铐压倒。
第四章
又碰上集团公司每月一次的长会,前几次从早上开到天黑,这一次直到晚上十点。与会的人,大光认识几个,是以前上门吓唬过的人,包括那个被于小个斩指的荔枝园林老板。在会场坐了几分钟,大光早就想溜,中途偷跑出去和他的保安手下打了几局扑克。家龙出会场,他已提前坐在凯迪拉克里等候。
停车场电梯门开了,每次散会,第一个出电梯的肯定是家龙。这次却是个女人,家龙跟后。女人头发挽得高高,个头也高挑苗条,身上穿的套装,是“龙达大厦”许多女人穿的那种,然而这是正版,别的女人是盗版。大光下车的响声极大,女人被迫望了他一眼。像站在山顶上往下看,而大光在粪坑里。大光手足无措,忘了去开车门,是家龙亲自把车门打开。
“大光,这是柳姑。”家龙最近经常向大光介绍一些重要人物。
“柳姑好!”大光慢半拍地回应,这是叮叮教。
柳姑轻轻一笑,算是认识了。
是个老女人。后镜里柳姑的笑纹不浅。
龙哥可能在谈恋爱。四十了,早该谈恋爱。开车回家的路上,大光这么想。以前家龙尽找一些丑陋的小姑娘,别墅保安说,不时听到哭爹喊娘,和强奸差不多。强奸有什么意思?大光憎恨强奸,在牢里受罚,十有八九是对强奸犯每见必打。当然,龙哥另当别论,那是买卖,就像自己和叮叮。也不对,自己和叮叮是买卖么?没给过叮叮一分钱,叮叮也不问。不过,给她买的东西早就不止五千块。这又是哪门子道理?妈的,太复杂。肖秘书说,太复杂的事,别理。陪家龙和柳姑在一家牛肉不熟的西餐厅里吃了一餐饭,回到家,已过十二点。
每次回家,家里的摆设与离开时大不相同,既陌生又有新鲜感。叮叮一天内,可以心血来潮地给卧室、客厅、厨房来几次大挪移。找不到床是正常的事,有次叮叮把大门也换了,大光连家也差点找不到。
“你他妈今天没把床搬进厕所吧?”大光进门把皮鞋踢得老高,碰天花板才落下。
“你个死人头,居然不去接我。”叮叮新染的灰头发扎了个“冲天炮”,衣服脱满一地,只穿黑色的乳罩和三角内裤。看来也进门不久。正对着电视机,坐在地毯上。手里拿游戏手柄,忙碌地按动。大光进门,她头也不回。
“打到第几层了?”玩游戏是两人的共同爱好,大光也脱得只剩内裤,凑近电视机。
“第九层。过来,给我垫坐,我屁股都痛了!”
大光张开脚围叮叮而坐,端起她的屁股放到大腿上。
“要枪!你他妈这么笨的,快、快,呜!差点完蛋。”
玩的是坦克游戏,大光也跃跃欲试。
“全是装甲车,这一关看你怎么过?一条破枪。啊、啊、啊!哈哈,报销喽!”
“你他妈捣乱!洗完澡和你打双打,来不来?”叮叮扔掉游戏手柄,后靠把大光推倒。大光一只手探进她的三角裤,骂道:“妈的,关门盘点这么久?”
“你以为盘点容易呀?放我起来,等下压断你的死人头。”叮叮在大光鼓鼓的内裤上敲打。
“他妈的,不用关门盘点就好了!”大光的手转移进乳罩。
“那快成大肚婆了,笨蛋!像这样子。”叮叮头顶大光胸口,双脚往后撑,挺起肚子,腰弯成一张弓,最后头也离开大光。
“不说肚子还好,老子肚子饿了。”大光没去欣赏叮叮的柔功,从地上跳起。“那狗屁西餐厅,啥也没吃到,全夹生的,妈的,还收老子五张美国毛主席。”走了两个房间,在原来的卧室找到冰箱。
“喂,你到底在龙达的哪家公司呀?”叮叮也跟到冰箱旁。
大光啃起一只烧鹅翅膀,含糊地说:“不知道。”他确实不大明白,集团里分公司称呼众多,属于哪一家没问过,反正不会是林老板荔枝园。
“你真是个死人头。别看现在吃香喝辣,说不定人家明天就让你滚蛋,什么汽车、房子全部收回。你立马成个盲流!”叮叮在大光头打了一掌。
大光不躲闪,只要不打脸,继续啃烧鹅。那种问题他才不想,太复杂。
“喂,你上次吹牛,被你收拾的那个二炮,怎么样啦,很惨吧?哪天你就这样。”叮叮从冰箱胡乱拿了罐饮料,顺手又是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