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路过“花街”,小马放慢车速问:“要不要进去看一眼?”
陈士风不赞成也不反对,离下班还有段时间。小马又说:“以前是陆所长带路,我们自己去看看,不定有什么发现?”
“好吧!”陈士风长长打个哈欠,“转一圈可以收工吃晚饭了。”
“花街”的生意依旧冷冷清清,大多数店面没有客人,一些姿色平庸的洗头妹或按摩小姐在打麻将,听声音挺热闹,除了麻将声音,少说有十台音响在同时播放不同的歌曲。
“干脆洗个头吧?”坐了一天车,陈士风头有些痒痒。
小马说:“你敢在这洗头?贵不要紧,就怕洗发水是假货。”
陈士风笑道:“怕出钱就明讲,我请你还不行吗?咱们挑一家最好的。”
二人有说有笑,进了一家看上去装潢最高档的发屋。小马望了一眼店名,进门就大声说:“波王发屋,真够直接的。老板,洗个头多少钱?”
麻将桌旁的四个女人都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其中抽烟的胖女人摸了一块牌才回应道:“洗头十块,按摩二十一个钟点。白板!”出牌声很响亮。
“一个钟点是不是四十五分钟?”小马站到胖女人身边。胖女人从口中取出烟,不耐烦地说:“知道了还问什么?你们洗头还是按摩?”问了两句后,从外边叫进一个洗头妹为陈士风洗头,继续打牌。
小马不洗,有意和胖女人说话:“老板,好像生意很淡呀?”胖女人用鼻子哼一声算是回答。小马蹲到她身边低声说:“喂,我们老板小头也想洗。”胖女人斜眼望他,又取出口中的烟说:“洗小头到大酒店去。”说完把已有牙印的烟塞入口中。
洗头的陈士风跟受刑一样,眼睛、鼻子、嘴巴几次有泡沫拜访,耳朵也堵了一大堆,冲头时,衬衫又被淋湿了一大片。他一句话也不说,吹干头,给钱走人。
“就这样走了呀?”小马跟后跑出发屋。
出了小巷,陈士风才答:“那你还想怎样?真后悔不听你的,洗个头和洗澡差不多。唉!算我倒霉。快点去取车,我饿了。”
小马站住不走:“打死我也不信这儿没那玩意,一天几个人洗头?交水电费都不够,别说养那么多人,还有那么贵的房租。喂,队副,我们来盯一段时间看看,好不好?”
“行了!去取车吧,又不是杀人案,有什么好盯的。去!”陈士风提不起兴趣是一回事,刚才洗头他就感觉到复杂,人家那模样非但知道他们的身份,而且根本不把他们放眼里,没有靠山是不敢这么做的,不定还是大靠山。
电话也不打一个,起码在呼台留言,赌气也不是这样子啊?
冷风中,唐建红在陈士风家楼下站了半小时,先是怨气十足,后来,慢慢地想到自己也不对。陈士风到学校找,穿一件皱巴巴的西装,被同事、学生指指点点,两人走在一起非常难堪。她说,你怎么脱下制服像个农民。陈士风答,我家三代无产阶级,配不上你们小资。这以后,一星期不联系。
“搞什么鬼?手机老是关的,害得人家在楼下受冷。”
陈士风的车出现了,唐建红先不惊动他,跟在他身后进电梯,有意装不高兴。
“吓我一跳!”陈士风像两人没发生过什么不愉快,面带微笑。“正想叫你过来吃饭,看,黄花鱼在这。哦,我的手机忘了充电。”他介绍起手里提拎的菜,自从调离刑警队后,回家做菜已习惯成自然。今天周末,准备给家里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出了电梯,唐建红噘嘴道:“假积极,今晚才不吃你呢,今晚有吃了,傅静过生日。”
陈士风听这名字开门的钥匙也弄错了,用到第三把钥匙才把门打开,故做镇定地说:“那你去吧!唉,又错过了一次讨好你的机会,别怪我哦。”
“人家可是点名请你。”唐建红把手中的大纸盒扔上沙发,跟陈士风进厨房。“去不去由你,不过你自己跟她解释,我完成任务了。”说完又转身出去。
陈士风放下菜,慢步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的唐建红有意扭头望窗外,他挠头道:“这个,唉!小姐,不是我不想去,你看,我老人家一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我怕站你旁边有损你的光辉形象是不是?要么这样,穿制服去,这一招是方队长教的。”
唐建红白了他一眼,拆开大纸盒说:“是我犯贱,行了吧!这儿有一套,愿意的话就穿上。扔掉也行。”说完鼻子发酸,眼睛也红了。
“喂!喂!”陈士风坐下抚她的肩。“怎么了,这么多愁善感,逗你呢!我早就看见了,还是名牌。昨晚梦见买了一套,今天你就送上门来,嘿,嘿,咱们是心心相印嘛。”
“去你的心心相印!”唐建红的脸很快由阴转晴,“少罗嗦,快点试试,马上走。”
陈士风虽瘦,骨架却不小,人也够高,穿起西装换了个人似的。唐建红连领带也帮他系好,在电梯里一直打量到楼下,最后满意地笑说:“还真人模狗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