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换个方法。”李潇潇脸上很坚定,说,“换个方法,可以完成。”
重锋有点意外,眼里罕见地浮起一点好奇,声音低沉:“嗯”
李潇潇今晚在表演场的时候,就已经将思绪理得差不多了,现在说起来也有条不紊。
“因为少了精神基础,物质条件又缺乏,所以村民对这里没什么归属感,这是宝安县百姓的最大特点。”
香岛和宝安县隔海相对,对于逃港人来说,两边其实各有优缺点。
如果逃港人到了香岛,他们无根无底,即使对面灯红酒绿花花世界,但他们去了对岸,依然只能在底层挣扎。
“因为没有知识或者技术,只能靠出卖体力赚钱,这样的情况下,即使赚到钱了,在香岛那边也是过的下等人生活。劳苦一天晚上跟别人挤在一起,内心都会觉得空虚。”
“而在故乡这边,这里没有下等人的说法,工农在这里就是最值得尊重的身份。
他们的家人朋友都在这里,只要加强彼此间的羁绊,精神上更容易得到抚慰。”
按照光州军区的指示,李潇潇和重锋是一文一武搭档,一个思想渗透,一个直接拦着人不让过去,双管齐下,去解决逃港乱象的问题。
因此,最初的任务分解也非常简单,李潇潇负责带队进行话剧巡演,重锋负责加强边界巡防。
但现在,问题显然更加复杂。
虽然今晚演出成功,结近期即将安排的文艺表演,百姓思想上肯定多少都有点改变。但文艺表演不是强力针,不可能一口吃成胖子。
社民们看过一场表演,愿意给文工团机会。尽管他们抱着怀疑的态度,但仍是考虑去看第二场。
现在可以想象得到的是:看完第二场表演之后,他们就会相信,新文工团最起码是可以说到做到的,进而会接受新文工团。
而在表演之外,再加上战士们有空帮忙干农活,解放军作为中间调节剂,可以加速新文工团融入本县。
可之后呢?
新文工团融入本县,他们喜欢看表演,就意味着他们肯老老实实地扎根在这里了吗?
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毕竟其他地方推行了将近十年的样板戏,才打下了一个精神根基,李潇潇再神,也不可能单凭文艺表演,只用一个月的时间就追上这九年多的距离。
在近期内,少年们仍在看表演之余,练习游泳。
而让文工团巡演样板戏,完全融入本地的过程,怎么算至少也要一个月的时间,但时间不等人,一个月之后,第一波逃港高峰就会来临,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去演出《回家》。
原本用一个月去推行《回家》,时间就已经很紧了,现在这个县的百姓们完全没有基础,李潇潇要从零推进,如果仅仅是按照原来的步骤——
让他们先有样板戏的精神,再接着推话剧,显然是不够时间的。
这意味着,李潇潇要另辟途径。
《回家》的目的是让他们重视亲情,本质上就是让他们在精神上有所寄托,让这个寄托大于对面的诱惑。
“他们还没到过对面,其实并不知道对面的真实情况是怎样的,如果不是觉得在这里呆不下去,谁又愿意冒这个风险呢?”
李潇潇想到那些溺亡的数据,心情也有点沉重:“吃不好穿不好,精神生活空虚,所以他们才想逃。”
精神的力量固然是强大的,但表演看几场表演,每个人的脑子不一样,想法也不一样,看完表演后思想觉悟到达哪个境界,也很难说得准,因为这是他们主动吸收的东西。
因此,李潇潇要想办法主动给他们再灌输点什么。
在这个年头,已经很少人会饿死了,尽管不一定能吃饱,但只要手脚尽快,是肯定饿不死的,只是没肉吃。
肉,是很多人的执念。
“虽然我们没办法让他们大鱼大肉,但我们可以让他们尝点肉味。”
“对面也许可以赚钱吃肉,但没有人情味,而我们这里也能让他们吃到肉,加上人情味,乡土情,人都是感情动物,只要他们对这片土地产生了眷恋,我们是可以争得过的。”
“他们总觉得军警是抓他们回来的人,我们要将军民一家亲落实到位,扭转他们的想法:军警是保护他们的,不是伤害他们的。”
李潇潇眼神明亮,脑中的想法愈发清晰:“像野训一样,既然借住当地屋子,我们的战士在训练和轮岗之余,去帮助百姓干活。
然后我们再搞个活动,以公社为单位,一个月一次,让百姓们吃一顿“大餐”。”
重锋一直都在认真听着。
小姑娘的话很实在,也直接指出了要害:宝安县这些人思想觉悟不高,不能指望他们看几场戏就能幡然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