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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第1页）

&ldo;你没死，那忘尘叟果然骗我。&rdo;

周琦摇头笑笑：&ldo;人在江湖为求自保，这也是无奈之举，劳烦曹兄惦记了。&rdo;

曹无意看他：&ldo;所以你一直在西蜀？&rdo;

点头，周琦笑道：&ldo;对，先前十年我一直在蒙山种茶。&rdo;

曹无意脸上有种了然的神情：&ldo;我之前还奇怪，为何会突然有人去我府上兜售蒙顶甘露，如此看来便说的通了，茶很不错，谢过。&rdo;

周琦摆摆手：&ldo;故人重逢，说那些客套话作甚。&rdo;顿了顿，他又问道，&ldo;只是先前不是说曹兄是翰林供奉么？为何流落到了西蜀？&rdo;

曹无意漠然看着杯中清茶：&ldo;恐怕周兄还不知道吧？史苏两党都倒了。&rdo;

&ldo;陛下登基后，擢拔新人，培植东宫势力，加上史皇后凤驾西去，史党便每况愈下。本来恩师想急流勇退，早些致仕，可偏偏北疆的事情在这个时候搅出来……&rdo;他神情阴郁，&ldo;现在想想，恐怕我们是被突厥人算计了。&rdo;

周琦蹙眉：&ldo;我一直以为朝中的突厥内应是史苏两党。&rdo;

曹无意嗤笑一声：&ldo;突厥人，某些时候比汉人要奸猾许多。没错，当年元祐之役他们是站在山东士族一边，之前陇右他们可以选择站在东宫一边，如今他们选了燕王，倒也没什么稀奇。不过我觉得这个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们对我朝的一举一动简直了若指掌，这很不寻常。&rdo;

周琦摩挲着手中茶杯，沉吟道：&ldo;此番两党算是再无翻身余地，北边战事又起，我想突厥打的主意恐怕是渔翁得利吧？&rdo;

曹无意长叹一声：&ldo;之前顾秉进去我便觉得不对，便挂冠求去，所以现在也算保了个全尸。朝廷的事情，我是再不想管了，还是像周兄你一般闲云野鹤，悠游自在的好。&rdo;

周琦笑得苦涩：&ldo;我父兄知交均在朝中，我现在又如何自在得了？&rdo;

第五章

周琦笑得苦涩：&ldo;我父兄知交均在朝中，我现在又如何自在得了？&rdo;

曹无意长叹道：&ldo;少年时争名夺利，把双亲贤妻都抛诸脑后，只顾着每日汲汲营营，尽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幸好及时顿悟，抽身得早，否则妻儿老小都要被我拖累。如今虽无宝马雕鞍、厚禄显爵，但高堂俱在、伉俪和谐、儿孙绕堂，每日平安喜乐，这般看来反而觉得早年种种荒谬可笑了&rdo;

淡淡一笑，周琦由衷道：&ldo;亡羊补牢，也算是幸事。&rdo;

曹无意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又好奇问道：&ldo;算来你年纪也不小了，成亲了么？&rdo;

周琦被茶水呛了下，苦笑道：&ldo;哪里有女子愿意嫁予我这般既无田产，又无功名的茶农？&rdo;

拍拍他的肩膀，曹无意热心道：&ldo;说起来，我倒是有个妻妹，人是极娴雅聪慧的，今年刚及笄，若是周公子不弃我家门寒微，我倒是可以保个大媒。&rdo;

周琦只觉得芒刺在背：&ldo;还是算了，潇洒一人惯了，何况我都三十了，何必去糟蹋人家姑娘。&rdo;

曹无意细细端详他，端起杯子啜了口茶：&ldo;先不说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想起来，自我二人焉支山一别，恐怕有十多年了吧？&rdo;

周琦指尖微触窗外雨水，视线很有些闪避：&ldo;十二年罢。&rdo;

曹无意欲言又止：&ldo;我二人各为其主，恐怕连交浅言深都谈不上，但他乡遇故知也算是有缘。有些事情，盘桓心内也有些年头了，你知道，很多风闻由士子们嘴里传出，恐怕比市井之中还要荒谬龌龊几分……&rdo;

他所指之事，周琦自是知晓，若是换做当年，他兴许会顾左右而言他搪塞过去，大概是在山中日久，原先还算伶俐的口舌笨拙了去，周琦只看着茶水，缄默不言。

曹无意长叹一声，心中有数，便不再多问。

茶客们来了又走，当曹无意已经准备告辞归家的时候，周琦突然道：&ldo;我死遁后，陇右情势如何？&rdo;

曹无意怔了怔：&ldo;倒也无甚稀奇，靖西王依旧是练他的兵，对朝事毫不关心。阁老曾派人与他密谈几次，但他似乎都是兴致缺缺。&rdo;见周琦神情淡漠，他又轻声道，&ldo;不过靖西王年近不惑，却仍未婚娶，亦未诞下子嗣，这点颇为群僚非议，有人说，恐怕靖西王这支是要绝在他这代了。&rdo;

&ldo;哦，是么？&rdo;周琦一双桃花眼平静无波，仿佛在谈陌路人一般。

&ldo;而且……据我所知，他似乎一直未放弃寻你。他曾经派过不少暗探前往洛京江南，寻到与画像类似的便带回陇右，若是搞错了便发放银子送这些人归家。&rdo;

周琦猛然抬头看他：&ldo;难道他们没打捞到我的尸首么？&rdo;

曹无意沉吟道：&ldo;这些我倒是不太清楚，毕竟后来我再未去过陇右。不过听说似乎他在烈陵自己的墓道旁边立了一座衣冠冢……&rdo;瞥周琦一眼，他斟酌道，&ldo;那墓碑上似乎写的，是&lso;江南周琦&rso;。&rdo;

曹无意走后，周琦一个人在茶馆里枯坐，直到打烊。

他又在嘉州蛰伏了一个月，其间各种各样的消息从酒肆茶馆传来。

六月初五，皇帝轩辕昭旻决意御驾亲征，随他而行的，是二十万大军。

同日，临淄王亦率十万甲兵北上讨逆。

周琦日复一日地四处探听，不放过耳边的任何一点消息。

快到七月的时候，最坏的消息传来，西蜀王连克六郡，已然逼近益州，而益州以南的嘉州也是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