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你说了些什么?”
迈克看起来既困惑又担心。
“噢!虽然不情愿,但我想我必须配合你。他想在今天午夜时分和我在休息室后面的停车场见面。”
“哦,那你最好过去,我会带他走,对他进保护性监禁。他会理解的。”
男人扫视房间,发现一些音乐CD。
“看来你喜欢音乐。你喜欢莫里森?”
“大门乐队?杰弗里喜欢莫里森的音乐。他收藏了很多。当然,我也喜欢,但不在学校里听。他的音乐总能激发出我最坏的一面。”
“听着,你到停车场和费尔碰面,我不打扰你们。我会现身的,而且我相信我们会达成一致的。”
医生离开房间时说:“两个小时后见。”
迈克感到万般无奈,但他不禁觉得这个警察跟这件事或许有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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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0月18日,20∶30
范丁斯在离孤儿院三个街区的地方下了出租车。孤儿院是由太平间、教堂和天主教遗迹博物馆组成的宗教建筑群中的一部分,他知道他没办法通过正常或曰合法的方式进入档案室,只能采用暴力手段进出。这对他来说没有多大关系,被抓到也没什么。到现在,他的生命已没有意义了,他只是如行尸走肉般地活着。
促使范丁斯行动的是真相,只有真相才能令他自由。孤儿院的防卫很松,即使在恐怖袭击频发的时代,想闯墓地的人还是少数,而且也没有人真正关心无家可归的孩子们。那些酒鬼、瘾君子和任性的知识分子流落街头,而他们的家人还在家里等着他们。也许只有在那些伪善的人眼里他们才有一点价值。他们仅仅是一些迷失的、被抛弃的、绝望的——最糟糕的是,完全不被爱的人!
雷雨过后,夜雾弥漫。范丁斯在黑暗中穿行,借着透雾而出的安全灯光,看到曼海姆和罗斯福街角大教堂高处的壁画上基督伸出的手臂。他找到一片特别黑暗的区域,翻过黑色栅栏进入墓地。沿着靠近大教堂外墙的路,来到另一座建筑前,他意识到孤儿院会比这座宗教建筑物中的其他地方安保更严格。后门口有一间保安亭。
经过近十九年的低迷,他的身体已不再如当初那样敏捷,但他知道身体分泌过量的肾上腺素可以弥补这方面的缺陷。范丁斯工作时从罪犯那里没收过一袋厨房用具,他从里面拿了一小瓶乙醚。现在他来到保安亭前。他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捡起一根小木棒放在脚下,尽量大声地踩断。这一招很奏效,保安亭的门立即开了,范丁斯从背后抓住保安,将一团浸泡了乙醚的抹布塞到他鼻孔里。他需要这个保安休息一段时间,所以放的乙醚剂量很大,希望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保安倒下来,范丁斯把他拉进保安亭里。
“抱歉老伙计,希望你不要心怀怨恨。继续为孤儿院服务并保护好这里吧。”
这些话听起来滑稽,但他很清醒。范丁斯从保安身上搜出保安卡和钥匙,然后找到这片建筑物的内部地图,寻找档案室的位置。他轻轻关上门,走向入口,插进保安卡,门咔嗒着打开。他贴着墙走向主走廊,然后按照地图上的显示向左转,看到前面走廊里有另一个保安在熟睡。再走四个门应该就是档案室了,刚好经过那保安。范丁斯走近后,发现那个熟睡的人不是保安,而是一个穿制服的警察。范丁斯意识到,有人预感到他会到这里来。他知道那个人是谁!
范丁斯不声不响地接近了那警察。他对于自己将要做的事并不情愿。他拍了一下那警察的肩,待对方转过身,范丁斯重重一拳砸在他脸上。他失去冷静了。他检查了那警察的脉搏,确定他还活着。他小心翼翼地扶警官坐下,刷卡又进入了房间。范丁斯嘴里噙着一个小手电筒,疯狂地搜寻标志着“1988年”的文件。他找到了盒子,把它拿下来。他的手颤抖着,快速翻开文件。他想他现在应该来点儿巴卡第或一片药丸。然后,他暂时抛弃了杂念。最终他看到这样一份标记的文件:“婴儿Y,1988出生,出生地,未知。”
他打开文件夹,开始浏览。里面有各种文件,最上面是一张纸,这是写给一个显然在孤儿院工作过的护士的悼词,内容是:
“2006年6月14日:和平女王孤儿院哀悼院长梅里亚姆之逝,她在治疗一位癫痫发作的病人时突发严重的心脏病死亡。”
范丁斯感到手指发麻。然后他知道了原因。他的眼睛看到一个小男孩,正忙着打扫孤儿院落的厕所。当他努力清洁时,教会的一名护士——也是一个修女走了过来。
“你这个白痴!一无是处。难怪没人要你。你是个废物!”
她强行令他转过头来,面对她的眼睛。
“你又蠢又丑,还是个畸足。没有人想要一个你这样的怪物。你在哭吗?你应该哭。你生来这样,因为你是上帝的诅咒。现在开始干活,别等我打你回房间!”
范丁斯又看到了孩子,正在房间里抬头望着墙上的大十字架。他比之前年纪大一点,看起来也强壮了一些。他在想这个女巫为了净化自己邪恶的灵魂,是不是把所有恶意都发泄在了他的身上?
“我讨厌那些绑在一起的两根棍子。我一直都恨它们,但是有一天,我会好好利用它们的。那个修女会见识到的!”
画面淡去,范丁斯继续看文件。纸下是一份官方登记表。
“婴儿出生后三天登记。身体特征:黑色头发,棕色眼睛,白人。需注意的缺陷:脚部稍微扭曲。父母,母亲:苏珊·查康;父亲:未知。”
表格下面有几行潦草的记录:
“收养候选人,居住在伊利诺伊州帕利塞德斯公园公园第三大街102号的迈克尔和玛丽莲夫妇拒绝了第一次收养。原因:先天性畸形。”
范丁斯的手开始颤抖。那个名字已经在他大脑里游荡了好几天,现在以书面形式确定了。他紧握起手,擦了擦浸满汗水的额头。放下表格,看到文件下面有一封手写的信。信是写给他的,他一边读,一边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