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许多个深夜,顾燊总会梦见阮南。
梦见她缩在他的怀里,耳边是震耳欲聋的枪响,火星子落在他们的头发上、衣服上,然后她仰起脸,冲着他微微一笑。
她说,好。
顾燊浑身都震了一下,颤着声问她说得是不是真的,然后就看着怀里的女人被顶上忽明忽暗的光源照着,明暗交错的一张脸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阮南斜着头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猛烈跳动的心脏,手伸到后头,轻轻拍着男人的脊背,哄着他,说不会离开他。
柔软的手掌一路往下,她摸到了他别在腰间的那把手枪。
取下,再收进自己的怀里,一气呵成,顾燊人正激动着,什么也没发现。
他满脑子只有一件事,阮南说不会离开他,那么只要再拖一会,他再拖一会,等来顾淼,一切就能恢复如初。
他一定能够将碎裂的阮南重新拼回去。
嘭——
清脆的一声响,顾燊拐了个弯,抱着阮南进了一个房间,眼疾手快地将门反锁。Μ。
“你别担心。”
“坐在这别乱动。”
“我们会没事的,我哥马上到了。”
顾燊将阮南放在了墙角,拖着伤腿把房间里的冰箱沙发椅子一股脑地推到门口,企图再拖延一点时间。
他不知道,背后黝黑的枪口正在瞄准他的后脑勺。
阮南双手握枪,手轻微抖着,嘴唇咬得很紧,下嘴唇都咬出血了也浑然不知。
砰——
一声闷响,紧接着又是几声急促的枪响,几道暗影停在了门口。金属的门把手被打烂,木制的房门被外头的人用脚踹着,裂开了一些。
几个男人撞着门,要不是有沙发冰箱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抵在那里,分分钟就给撞开了。
但这木头门被撞开也是迟早的事。
顾燊抵在门框边,神经紧绷,面上倒是挺冷静,仿佛有了阮南一句承诺,他就有了抗击全世界的勇气。
他手往下想摸出腰间的枪,他以前和他哥在训练营专门练过枪,准头还行,与外头几个人过手几下不成问题。
他手往下,皱了下眉头,又往左右摸了一把,摸了半天没摸着枪。
他疑惑地朝地上看了一眼,以为是自己刚刚搬东西的时候碰掉了,一扭头却看到举着枪对准自己脑门的阮南。
“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呢?”
她笑,指尖缓缓扣动扳机。
“宝贝…”
他笑,眼眶红了一片。
“我…”
他话没说完,身后与身前的枪声同时响起。
顾燊分不清是哪边的子弹先穿过了他的身体,只知道他倒下的时候,看到窗沿旁停着一只雪白的鸽子,它歪着脑袋,黝黑的瞳孔里映着阮南和那条野狗相拥而泣的身影。
从哪飞来的鸽子啊,他们今天的婚礼就没有放鸽子。
哪来的呢?
这只鸽子是从哪飞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