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那死去的女人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自己。
她死了。
她是怎么死的?
轻欢回忆了好半天,才想起了几个时辰前发生的事。
她要杀南泱,因为南泱是自己的灭门仇人,爹爹让自己杀了她,她必须得听话,她不能不杀。虽然她心里清清楚楚地明白,她并不愿意去伤害那个女人一分一毫,可是她根本没有办法命令自己的身体。她已经被爹爹逼着喝了太久的人血,她很久之前就被反噬掉了心智,她早就不能主宰自己的意识了。
自从她丧失心智后,她的每一言每一行都得靠爹爹用迷心蛊来控制,就像一只被丝线牵引的木偶,他让她笑,她就笑,他让她哭,她就哭。
这副身躯,早已是半死的傀儡。
爹爹说,你去杀死南泱。于是她含着泪,举起一把剑,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次又一次地挥向了自己的心爱之人。
她拼命地挣扎了无数次,可是没有一次打败过被迷心蛊控制的身体。她的意识明明还活着,但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一剑一剑地把南泱送向末路。
南泱一直没有反抗,她被自己砍得伤痕累累,退无可退,绝望地抵上了崖壁。
而自己仍未停下,甚至运起全身内力,对准她的要害刺出了最后一剑。
南泱缓缓闭上了眼,眼角有泪滑出。她安静地像一只等待归巢的白鹤,坦然面对自己即将接受的报应。
可是她怎么能真的杀死她呢?
那是她这一生最爱的女人啊。
如果你我之间一定要死去一个,我怎么会选择让你死?
师父,我怎么会选择让你死?
就算我的身体告诉我我不能爱你了,可是师父,我的灵魂,我的本能,永远对你有着至高无上的忠诚。
于是在最后电光火石的刹那,她硬生生扭转了手中剑的走势,将剑撤了下去。她没有停下,而是就势握住了南泱握着落霜的手,将自己的胸口送到落霜的剑尖,稳稳地迎了上去。
嗤——
剑锋割开衣料血肉的细微声音在耳边轰鸣。
被刺开的心脏溅出的血甩了南泱一脸。南泱抬起眼时,眼皮上沉重的血污阻挡了她看向自己爱人的视线,一颗又一颗饱满的血珠顺着她的睫毛向下滴落。
滴答。滴答。
滴在她用力攥着南泱的手指上,像一片新雪中飘落的红艳花瓣。
剑入心脉,无药可救。
她死得很快,基本是在南泱抱住她无力跌落的身子的同时,她的灵魂就抽离了开来,茫然地浮在半空,无措地望向南泱怀中那副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躯体。
原来自己是这样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