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她不在这里,你没听见吗?走吧。”路靖麟沉声道,脸上那对锋利得宛如两把剑的眉峰轻拢,却有一股令人胆战的威严。
“大哥,她真的是大嫂!”这名小厮虽然易容乔装过,但他一眼便认出她就是他大嫂谢丽娘,他不相信大哥会认不出她来。
见弟弟还不离开,路靖麟低喝,“别再说了,我叫你回去。”
“大哥你……”路靖飞一脸不可置信。他相信以大哥的眼力,不可能会认不出那名做小厮打扮的人就是大嫂,他不明白大哥为什么要放过她?她可是打算跟别的男人私奔啊,怎么能够轻易放过她!
“靖飞,立刻收队回去,别让我再说一次!”这次,路靖麟以不容质疑的口吻下令。
路靖飞满脸不甘,却又无法违拗大哥的命令,一咬牙,朝属下扬手,“收队,回去。”
六人闻声,一起翻身上马,路二爷负气地挥鞭,驱使胯下的马儿疾驰而去。
那名小厮悄悄抬目看着路靖麟,张口想说什么,而他自始至终却不曾看过去一眼,不置一词,策马离开。
奔驰了一阵,他倏地停马,回头望了眼滚滚黄沙的官道,那列商队只剩下黑点般的大小,再过一会儿就完全不见踪影了。
望着远方,他喃喃低语,“既然这是你想要的,就好好去过日子吧。”说完,他徐徐策马而行。
玄黑的眸里波纹不兴,窥不出喜怒,那张刚凛的脸,五官深刻得宛如雕凿的一般,浓黑的双眉彷佛两把剑镶在脸上,一舒一敛之间,不怒自威。
他自是一眼就认出她,结缡两年多的妻子,他怎么可能会不认得?不过既然她对路家和他毫不留恋,一心求去,他也不想强留下她。
何况留下她,他又该如何待她?是要将她关押起来,以惩罚她的不贞,抑或当作没这回事,继续跟她做对夫妻?
这两年来,吵闹不休的日子他真的厌烦了,所以今日自矿场回家,在房里看见她留给他的那封休书时,他反倒有股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不是不明白弟弟在为他抱不平,不过他认为,让她离开,是眼下最好的解决方法。
马儿缓缓行经城郊一处村落,风中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哀泣声,那凄婉的嗓音如泣如诉,令人闻之不忍。路靖麟凝神仔细倾听,分辨出是从左侧篱笆那里传来的,立刻驱马走了过去。
骑在马背的,他抬目望去,只见篱笆内有个女子蜷缩着身子跪在地上,一名约莫四十来岁的枯瘦男子不停在踹打着她,一边狰狞怒骂。
“你再不给我把东西交出来,我就打死你这丫头!”
“不要,爹,这是娘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你不能再把它拿走……”纪丝儿哭求着,双手紧紧护住掌心里的耳坠,任凭父亲怎么踹打她,都不肯松手。
纪父狠心地再用力踹了她一脚,吼道:“该死的丫头,你娘的东西就是我的,还不快把它交出来!”
“爹,你要钱我去赚钱给你,可这是娘唯一留下的东西,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你拿它去赌。”纵使她痛得全身都在轻颤,却仍死命的咬紧牙关,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开紧握的手。
当年娘出嫁时,姥姥给了娘一袋首饰当嫁妆,小时候,娘常常指着那些首饰微笑地告诉她,等她将来出嫁时,那些首饰就当她的嫁妆,可当几年前娘病世以后,那些嫁妆全被爹拿去赌光了,只剩下最后这一个。
所以即使拼了命,她也要留下它。
“你赚的那几文钱哪够老子花?你再不放手,老子就一棒打死你。”男人找来了根木棒,戳了戳女儿的头警告她。
纪丝儿紧抿着唇瓣,泪水弄湿了整张脸。自从爹沉迷于赌博后,整个人变了个样,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慈爱的爹了,如今亲耳听见他这番绝情的话,她彻底死心了,安静地闭上眼睛,不再开口哀求他。
“好啊,你这丫头真的找死,老子就成全你,让你去阴间跟你娘团聚。”见女儿铁了心,不将东西交出来,他恼怒地高举木棒,就要往她的脑袋砸去——
蓦然手腕一痛,他手里的木棒登时从手中飞脱出去。
只见路靖麟翻身从马背跃下,稳稳落在篱笆内,手里的鞭子已卷住了男人的手腕。
纪父定睛一看,发现是条鞭子制止他痛打不肖女,他惊怒地抬目,顺着鞭子看见了不知何时突然冒出来的男子,他怒道:“你是谁?”
路靖麟这才收回鞭子,冷黑的眸子睥睨着他,“你不是她的爹吗?竟想打死自己的女儿?!”
纪父被他那冷凛的双眼盯得背脊有些发麻,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我、我管教女儿干你什么事?既然她是我女儿,就算我打死她也不犯法。”
听见他竟说出这种完全不顾念父女之情的话语,路靖麟眸色一凛,“有像你这样当爹的吗!”说着,手里的鞭子瞬间朝男人挥去,“啪”一声,纪父身上穿的棉袄顷刻间绽裂开来,衣下的肌肤也跟着皮开肉绽。
“喔!”他痛得在地上滚了一圈,整张脸都皱成一团,待喘过气,他又怒又惊地爬起来质问:“你、你是谁?凭什么闯进我家来乱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