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拉特,呼罗珊的重镇,曾被诗人鲁米赞美:“如果有人问你哪座城市最宜人,赫拉特是你能够想到的最好回答。如果世界是大海,呼罗珊就是珍珠贝,赫拉特就是珍珠。”
赫拉特的政治中心就是历史能上溯至亚历山大大帝的赫拉特城堡,这座城堡在过去近两千年的历史中多次遭到损毁和重建,历代统治者也对城堡进行了多次扩建翻修,星宿际会之主的后代也包括在内。
珍珠的主人忽辛·拜哈拉和平日一样接见来访的官僚、贵族和学者。
患有麻痹症的他为了节省体力,大多是瘫坐着与自己的臣下交谈,但此时他却废了点力气撑起身子直坐起来。他所接见的贵族们也不敢出声,时间就在埃米尔的思考中一点一点流逝。
在不久之前,来自阿斯塔拉巴德的信使为赫拉特带来了来自边境的噩耗。边境的告急震动了包括忽辛·拜哈拉在内的帖木儿赫拉特宫廷高层,他紧急召来赫拉特的高级军官们。
“你们说说你们的看法。”
忽辛·拜哈拉最终还是张了口,抬头看着在场的国家军官和儿子们。
“陛下,臣以为应当点起兵马,给这些入侵者迎头痛击。同时逮捕所有赫拉特的萨法维商人等,没收他们的财产和货物。”
此言一出,就赢得了多数人的赞同。
“此言不妥。陛下,宫廷的军事力量有限,而周边的邻居都不是好相与的。且这仅仅只是一次边境冲突,对方真实意图尚未暴露。考虑到陛下名声在外,臣相信没有君主愿意贸然与您开战。因此,臣提议先派遣一队使节前去打探信息,与对方就此次边境事件进行谈判。”一位失败主义谋士准时站出,反驳了这个建议。
“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位脾气暴躁的贝伊向前跨一大步,靠近那个失败主义谋士,几乎要和他脸贴脸。他利用身高和体型优势以及要能喷出火来的凶狠眼神给失败主义谋士压迫感,而后他开口驳斥道:“好,若是我朝的一个边境城市被夺,而埃米尔不做任何反应,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埃米尔的威严扫地,到时候来侵犯的就不仅仅是萨法维一家。”
“那你考虑过周边形势么?”被驳斥的失败主义谋士往后退一步,反问道:“别的不谈,就北边的胡斯老,手握三万骑,六千伴当,我们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把兵马派出去了,他那三万骑不去撒马尔罕,来赫拉特了,怎么办!”
所谓伴当,也就是那可儿,原指蒙古贵族们的亲兵,之后因为蒙古的扩张,受蒙古影响、与蒙古有牵扯的政权也使用该词指代君主和贵族的亲兵。
贝伊听到失败主义谋士的这段反问直接笑出了声:“你说那个钦察娈童?那三万骑都是些什么人?不过是一些钦察马贼罢了,所谓那可儿,里面有几骑穿得起铁甲?他连税都不会收,没钱了就亲自带兵去抢,他要是离了昆都士,第二天城堡就被暴民攻下来了。”
“呵,你怎么这么了解胡斯老?”失败主义谋士阴阳怪气一波,而后继续道:“即便真像你说的这样,我们也不能无视胡斯老,他拿不下赫拉特的城墙和城堡,但把周边乡村蹂躏一番还是轻而易举,毁坏埃米尔经营了数十年的基业,值么?”
“够了。”忽辛·拜哈拉停止了这场争论。
“陛下。”两人向埃米尔行礼,随后退回人群中。忽辛·拜哈拉向众臣命令道:“集结军队,马什哈德和梅尔夫总督的军队无需来赫拉特集结,就地备战,并支援阿斯塔拉巴德的守军。”
………………
一队士兵闯入赫拉特的巴扎,向当地的市场监督官递交了埃米尔的命令。
“逮捕所有的萨法维商人、旅行者等一切人员并没收其所有财产?”市场监督官疑惑地重复了文件内的命令,最后看到忽辛·拜哈拉的花押。
“是的,若是逮捕查抄不力,埃米尔就只能通过封城来避免泄密了。”带队军官回复道。
“那就没有办法了。”
在市场监督官的指引下,士兵们在各巴扎和商队旅馆肆意抓捕商人和旅行者,查抄他们的财产。在搜捕行动进行的同时,士兵们也在军官的放纵下勒索普通商人。
“艹,朝廷动手这么快的么?”一个随员打扮的透过二楼的窗户看着街面上的士兵来来往往,所有从西边来的商贾和旅行者都被认为是可疑人士,被押送到广场上。在人群一旁则是被收缴的财货。
“你们凭什么收缴我们的财物……啊!”一位提出质疑的商人被抽了几鞭,两个士兵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出来。
带队军官清了清嗓子,向这些囚徒和周围的吃瓜群众大声说道:“埃米尔有令,介于萨法维沙赫易卜拉欣弃和平如唾涕,其军队袭击边境,屠戮我民,故从今日开始封闭城市,逮捕敌国人士,没收敌国财物。”
说完,在众人的沉默中,囚徒们被押往地牢,被收缴的财物则由财政官员统计之后装上大车送入城堡金库。
“看来你的处境很不利啊,特使先生。”
豪宅主人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间谍关上窗户,转过身,向他说道:“尊贵的米尔扎,您说笑了。您既然大费周章地庇护我等,就不会主动将我等交出,这样反而还会激起老埃米尔的疑心,不是么?”
与间谍交谈的米尔扎正是阿斯塔拉巴德的前总督,忽辛·拜哈拉的长子——巴迪·匝曼。他与其父的关系并不好,他曾因为阿斯塔拉巴德总督一职被撤掀起叛乱,但被忽辛·拜哈拉击败,且留在赫拉特的儿子也被处决。
叛乱结束后他和父亲和解,但关系仍然十分紧张,因此他现在的官职并不如前。
“是这样的,可我要撇开关系直接让亲信把你们偷偷杀了不就行了。开个玩笑。”
巴迪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间谍也隔着桌子在他的对面落座,两人要谈些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