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应道:“我家亦有桑田,也是桑农。儿子女婿,皆是受了朝廷征号而前往商洛求以疫灾而亡。即使如此,小老儿报国之心从未磨灭。只因强为百姓出头,向县令进言几句,这才被免了那无品的小职。小老儿读的是圣人书,也是依圣人言辞而行。如今桑农愈苦,小老儿这条性命丢在这里又有何惜,又如何能让我坐以旁观呢?”
老者就差一句“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了。
但老者知道,这句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在这样的乱世里,汉国大多数人都有一口吃的,汉国朝廷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要是真把这一句话说出来,那就是真把刘塬说成是暴君,将刘塬彻底地得罪了。
刘永钧想了想,说道:“老人家,本王保你无事。你先带着你的乡亲们回乡。朝廷这边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公道的。”
老者说道:“殿下!五爷!他们皆不是我的乡亲呀!”
“什么?”
“我们那里的桑农好一些都被新任的杜县丞给劝回去了,在这里的桑农是别的县的。他们其实并不信我,我更是劝不动他们。而且我的乡亲们也没给我来信说地方上已经开始发放生丝款了!”
五皇子刘永钧被这个老头说得牙口无言,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此时,禁军侍卫副统领冯超却开始想念身在榆林的刘永铭了。
刘永铭对桑农有恩,且他牙尖舌利,无理也能搅出三分理来,有他在必能说服这里人回去,从而避免一场祸事。
场面一下子就这么僵持住了。
刘永钧也只得又说一些便宜话。
但百姓们哪里要的是什么便宜话呀,他们想要的可是真金白银。
桑农们虽然没说话,但好像个个都在说“只要没有银子给我们,我们今天便就不走了。杀了我们也都无所谓。”
老者只得又道:“殿下!五爷!我们不是来闹事的,只要朝廷发放一点银子就能将此事略过去,将这些人都给打发走呀!他们拿了银子该散也就散了!”
刘永钧此时一下子有些为难了起来。
他是五皇子,又在工部观政,但工部人事太急,袁魁又死了,现在工部那里他想说也说不上话。
至于户部,他更是知道不可能凭着他两句话就让户部给桑农们发银子。
皇帝刘塬那里的确是答应了给桑农们银子,夏收也开始收了,李且那里更是抄出了不少的银子。
虽然出了黄河决堤之事,但之前刘永铭便已经将赈灾的银子给安排妥当了,户部那边也不用过多的开支。
言外之意就是,现在朝廷那里其实是有银子的,但有银子不等于可以用于给桑农的开支。
只要五皇子敢答应桑农,户部那里便会卡着银子不给。
也不是户部不愿意给,而是许多银子其实都在预算里,根本给不出生丝款。
要是给了生丝款,或是河道、或是军饷都会短上那么一截。
到时候道河上的水患所引发的民变或是因为军饷出现兵变,又要由谁来处理、谁来顶罪呢?
如果五皇子不答应桑农,户部更会等着看五皇子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