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板本官问你……”
在接下来的审讯中,谢尔盖和伊万不再甘于做旁观者,他们交替着不断地打断胡道台的审讯,向胡道台提出质问并直接询问牛二板一些问题。谢尔盖和伊万当然不是傻瓜,他们已经明白了胡道台的审讯意味着什么。问来问去事情便水落石出了,他们才知道原来牛二板是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光蛋,灰脖子在归化城是一种仅比乞丐略强的一个职业。不要说是五十万两白银,就是五两银子也拿不出来!那么这种审讯除了空耗时间之外还能有什么意义呢?!于是谢尔盖举起一只手挥动着表示自己的愤怒:“我抗议!”
赔款的事情得不到推进,这场审判(实质上是谈判)便陷入僵局。胡道台牢牢记住了大掌柜的话,不论俄国代理人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只管弹他的“独弦琴”——那就是审讯牛二板。当审讯难以推进的时候,胡道台就命令衙役责打牛二板。牛二板被按倒在地上,一名衙役抓牢他的双手,一名衙役按住他的双脚,另外两名健壮的衙役挥动着责杖打牛二板的屁股。两根责杖上下翻飞,黄羊木的责杖撞击着牛二板肉做的屁股发出“啪哒——啪哒”的闷响,只打得牛二板鲜血淋漓也不罢休。
道台衙署是个开放的所在,每有审讯,衙署的两扇朱漆大门就向整个衙署大街敞开着。有俄国人参加审讯牛二板的事情轰动了整个归化城,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男女老幼拥挤在道台衙署的大门前。
最初谢尔盖和伊万对这种残酷野蛮的刑罚很是不习惯,他们皱着眉头观看行刑的过程,执刑的衙役在牛二板的屁股上打一下,那沉重的拍击声都要在谢尔盖和伊万的脸上引起一阵阵的痉挛,后来看得多了渐渐地也就不以为然了。谢尔盖和伊万用很平静的神态看着衙役责打牛二板,也不去打断胡道台的审讯,一直等到衙役们打累了,胡道台也气喘吁吁地把审讯停下来的时候,很冷静地与胡道台说话。
。。
4漫长的谈判(5)
谢尔盖说:“道台大人!现在我们已经很清楚了,像这样一种审讯方法毫无疑问地表明,阁下对待我国两名科学家死在毛尔古沁一事的后事处理是毫无诚意的。我们对阁下这种野蛮的、毫无意义的审讯,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既然这样,我们继续待在归化城已经变得没有意义了,明日一早我们就动身返回库伦。我们将和库伦的安德大臣继续商谈这件事情。”
说罢,谢尔盖和伊万就离开了道台衙署的大堂。
俄国人的威胁发生了作用,胡道台立刻就慌了神。他知道,和俄国人是讲不成道理的,只要他们把事情弄到库伦,不管俄国人有没有道理安德只能是责怪他,他姓胡的就注定不会有好果子吃。事情明摆着,不管是库伦的办事大臣还是北京的理藩院,凡是大清的官员一概都怕洋人。俄国人走后,胡道台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病又犯了,觉得腮帮子就像针扎似的疼。他把一只手捂在脸上愣怔了好一会儿。
后来胡道台斥退了左右,只把一个老文案和王福林留下。胡道台走到王福林跟前,也顾不得道台的身份了,哭丧着脸说:“福林!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胡大人,先别着急。”王福林扶胡道台坐下,安慰道,“世上没有翻不过的山,没有涉不过的河……”
“可是,你也见了,俄国人是不讲道理的。”
福林说:“待我回城柜问问,看大掌柜怎么说。”
“可是俄国人明天就要走哇!”
“不会,俄国人那样说只不过是在威胁。他们是不会轻易离开归化城的。”
王福林当即返回了大盛魁城柜,把这边的情形禀告了大掌柜。大掌柜沉吟片刻,吩咐说:“你去把郦先生请来。”
大掌柜与郦先生商量了一阵,认为从大局看若把事情搞僵无论如何对中方是不利的,如果俄国真的通过库伦办事大臣把事情捅到理藩院,事情可就真麻烦了。朝廷害怕洋人在当今已经成为不可治愈的顽症,一旦引起洋人与朝廷的交涉就会成为两国间的外交事件。经验证明,只要是引起外交交涉,不管洋人有理无理一概会在谈判中占据上风,其结果必然不是赔款就是割地。割地自然是割中华之地给洋人,而赔款呢,则定是要由归化地方往外拿了。
归化地方是谁出?胡道台肯定是没有银子的,到头来苦的还是他们这些商人。因此处理两名死亡俄国人的后事,只能是好说好商量千万不能把事情弄僵。既然胡道台已经没有能力控制局面,此事看来非大掌柜出面不可了。随后,大掌柜又坐车往天义德,与郭保义会商了一番。从天义德回来,大掌柜就把福林叫到屋里,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打发他立刻去见胡道台。
第二天一早,胡道台便主动去看望俄罗斯客人。胡道台向两位代理人讲了许多强调友谊的话,希望两位代理人能够留下来,大家一起妥善地把两位在毛尔古沁峡谷不幸死去的俄国科学家的后事处理好,态度谦和而友善。
末了,胡道台告诉伊万和谢尔盖:“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两位代理人,我们归化通司商会要设宴款待二位。”
宴会在归化城的最高档的饭馆宴美园进行。宴会之前归化通司商会派出两名掌柜,专程到两位俄国代理人下榻的道台衙署去迎接客人,用漂亮的马拉轿车把客人接到宴美园饭庄。大掌柜和通司商会的副会长天义德大掌柜郭保义等几十位掌柜衣冠整齐地站在宴美园的门口迎候谢尔盖和伊万。
4漫长的谈判(6)
大掌柜用熟练的俄语对客人说:“二位经理来归化已经多日,我们没能招待,实在是有失礼仪!请谢尔盖和伊万先生原谅。我们只以为二位是专程为处理在毛尔古沁峡谷死去的两名俄国人的后事而来的,完全不知道谢尔盖和伊万原本是巴达玛耶夫公司和托博尔斯克公司的经理。巴达玛耶夫公司是新成立的商行,我们还未来得及和贵公司交往合作,相信今后会有许多机会的;至于托博尔斯克公司,应该说是我们归化通司商人的老贸易伙伴了!我们中国人有句话,叫做不知者不为罪,请两位千万不要因此而与我们有所生分……”
宴会进行得很顺利,热闹的场面使胡道台和两位俄国人造成的谈判僵局大大缓和了。酒过三巡之后,借酒劲伊万说了许多热情洋溢的话,似乎他们此行是专为与归化的同行们增进友谊而来的。谢尔盖在谈话中也没有过多地提说与胡道台谈判中所引起的不愉快,只是说处理两位死亡俄国人的后事使他感到很棘手,他希望王廷相会长和通司商会的其他同仁能够给予帮助。
这话正中大掌柜下怀,正是因为胡道台和两位俄国人之间把事情已经搞僵,不得已他才亲自出面从中周旋。大掌柜答应,为了使毛尔古沁事件妥善处理,使两位俄国代理人尽快返回,归化通司商会派出以郭保义为首的三名得力人员帮助工作;并且尽可能地给予物质上的帮助和各种方便。
郭保义的参与促使谈判灵活多变,速度大大加快。当关于赔款的议题无法推进的时候,经验丰富的郭保义就引导双方把话转移到了索要俄国人尸体的问题上。通司商会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