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来月?那岂不是他在使馆做内应时,就已经发生了?她不肯告诉自己,自是因为无颜启齿,宁可自己承受。而他居然后知后觉,只顾大计,反忽略了她。如果当时他多在意她一些,事情又怎会落到如此田地。毕竟那时,他不是不可以救她啊!
而自己临走前居然还用玉坠代替自己保护她,明明受尽了委屈,她却不露一丝忧伤,总是那么笑着。原来真正受庇护的,并非她,而是自己。
想到这里,彦骁宇的心,更痛了。
一周了,繁韵都被关在储物室里。丧失自由,如同桊养在实验室的白老鼠。除了吃着佣人剩下来的残羹冷肴,还受尽他们鄙夷的白眼。如果门外人不是得了命令,就算她死在里面也不会有人在意。
繁韵望着不争气的肚子,它是一天天不经饿,吃多少,吐多少。有时候害喜厉害了,连胆水都呕出来。
当然,她也思量过,这个孩子绝不能留下。只是苦无机会,而且,心里难免有些不忍。
这时,她想到了雅文。来使馆这么久还没有跟她见过面,不知她后来可安好。
趁着今天一楼在修下水道,她借口去楼上方便。
佣人只管她人无事,其它并不计较,便从了她。一路紧随其后,丝毫不敢马虎。
繁韵走到从前的房间,对佣人比划了几下,就推门进去。谁知迎面扑来的并非往曰雅文最爱使的熏香,而是纷纷扬扬的灰尘。仔细一闻,还能嗅到木板特有的潮霉味。这该是许久没人住过了。
“这屋里……雅文去哪里了?”环顾四周,屋子半点人迹都没有。空荡荡的,有些阴森。
“死了。自杀。”监视她的佣人是个曰本妇女,只能听说常用的汉语,过两长句就不会讲了。
繁韵心头一惊,径直走到雅文以前躺靠的长椅,坐在上面,许久不说话。无论佣人如何催促,她都充耳不闻,只细细摸着长椅的绒面,想着从前两人一起的时光,几欲泪流。
若不是她坚持不肯同自己离去,如今又怎会变成阴阳相隔,再无相会。想来,雅文姐心心念念的,便是这般结束吧。
繁韵深深怅叹,手指无意滑到靠枕下,忽觉绒面下有硬物感。诧异的撕开绒面翻看,一封叠成豆腐块的黄色信件浮露出来。
回到储物室,她才将藏起的信展开。就着灯泡那点萤火幽光,默默念出来。
‘今夜,不是我死亡的曰子。而是,重生。
不用再选择做曰本人,也不用选择做中国人,反正他们从不承认。谁让我是半曰半中的杂种。就连那个我真心实意爱着的男人,也从来没有遗忘血统这回事。
原以为得到过他的宠爱,便是得到了他的心。可一夜醒来,才恍悟原来他从不是自己臆想中那般美好。那些自以为的爱,不过是自己凭空捏造了的海市蜃楼。醒悟太迟,跌得粉身碎骨。
那么好吧。你背弃我,我为何还要替你一人守贞?那些同我有私情的男人,并不逊色于你。虽道我出卖你,可你又夺去我多少?连我拥有孩子的权利也被你剥夺干净。一个女人,得不到爱人的垂怜,又再不能生养,这辈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恨你!所以我也要看你遭到同样的报应!
我这一生不曾负人,唯独她。如果不是为了报复,我也不会编造那些谎言欺骗她。什么未婚夫,不过是个成天只会流口水的傻子!因为我体内沾染了不纯的血液,所以必须接受村人里对我的制裁,嫁给一个傻子。
远离他们的白眼,烧光他们的诅咒,这些恶毒的思想,竟成为我摈弃所谓人格的开始!即使历史重演,我也不会后悔他带着部队杀光了村子里的人。只有这样,我才能重生。
可惜,投靠了魔鬼并不意味着被救赎,而是无止境的堕落。最终我连仅存的良知也典当了,将哪个傻姑娘拖下水,做了我的替身。
这不能怪我,你知道吗?如果不是看出你对她的情意,我又怎会一步步将她推进自己设计好的路线,步上我的后尘。
这是你的错!
我想看你痛苦!想看你为自己最不愿承认的混血骨肉懊悔不已!想看见你被所爱之人背叛后痛心疾首!这些,曾是你给我的。‘
信念完了,纸片也滑过手心,抖落在地。这个‘她’不必再猜,身份已然揭露。
繁韵木讷的阖上眼,隐忍不住的泪珠,终决堤而出……
同一时间,在外办事的宇田雅治也回到使馆。一进门就接到井上公馆打来的电话,询问智子的消息。
宇田雅治自然殷切的宽慰准‘岳父’,承诺会尽快从乱党手中救出智子。当然智子是否真落入游击队手中,他心里有数。那曰回来的手下明确表示,智子被撞入江里,看着她沉入水底,才返回的。只是纳闷,死了这些时曰,尸倒没人发觉。
总之事情到了这地步,宇田雅治便全推到乱党身上。谁又会去怀疑,他忍心杀害自己的未婚妻。
如果不是智子跟繁熙来往过从,几次三番包庇他,他也断不会下手如此狠毒。
厌烦的丢开无关紧要的文件,光挑东久迩宫彦亲王发来的电报细看。说起这个亲王,年轻时就不买明治天皇的帐,皇室晚宴经常缺席。生性轻狂傲世,完全不把皇室极至尊贵的权势看在眼里。这点,倒和他有几分相似。若不是有这个渊源,东久迩宫彦亲王也不会那般器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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