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转身,残破面容上淡然表情让遥皇颇为欣赏,大手一扬,一样物事抛向白绮歌怀中。
“这是我大遥调兵虎符,只有位列将军上位者才能持有,算上璟儿手中那块,整个遥国也不过五块而已。”
“如此重要之物皇上该收好才是,绮歌身份低微,拿不起这要命东西。”白绮歌举步上前,不动声色将虎符双手递向遥皇。
遥皇不接,反而将虎符推回:“怎么拿不起?朕让你拿还有问题么?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来历,披着昭国公主名号嫁入大遥却生长于白家,你是白家幺女,是白老将军所剩唯一女儿,也是现在掌管昭国三军的白将军亲妹妹,你拿不起这虎符,那我大遥岂不是没人能拿得起了?”
白绮歌僵立,看着手中虎符无言以对。
做梦也想不到遥皇居然把她身份查得一清二楚,当初易宸璟为了名正言顺把她带到遥国加以折磨,对外宣称她是昭国养在深宫的公主,而今遥皇语气笃定,分明是有足够证据证明她身上没有半点皇室血脉,想来是经过仔细调查的;而当假公主的身份被揭破时,她白家三小姐的身份就不止联姻公主那么简单了,外加上遥皇给她这块虎符,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白绮歌,你可愿意做朕的广戍将军?”
威严浑厚的声音压在头顶,巨石一般令得白绮歌喘不过气,手中的虎符似是在火中刚刚煅烧过,滚烫滚烫,恨不得一把丢开砸个稀烂。
广戍将军,那是遥**制中仅次于大将军之下的重要军职,并且广戍将军有着十分固定、永恒不变的任务——守护大遥边陲,或战死沙场,或老殁边疆,不死不归。
这分明是……逼她和易宸璟分离!
本就不算红润的脸色一刹变得惨白,控制不住倒退半步,白绮歌手一颤,虎符掉落在地。
一阵咳声似是提醒着白绮歌她的失态,满是皱纹的手掌捡起虎符放在圆桌上,遥皇看也不看虎符一眼,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笑道:“这对你来说是好事,白家世代为将、戎马峥嵘,无论男女都是一等一的沙场豪杰,只你一人偏安一隅嫁为人妇未免有损白家颜面。广戍将军虽然位列大将军之下,实则拥有不逊于大将军的权力与地位,纵是听起来不如昭国三军统帅响亮,却往往是名垂青史的重要职务。”
“皇上是想让我率兵镇守边陲,做一个老死宫外的白发皇子妃么?”白绮歌挑起唇角,不甚清晰的笑容冷气缭绕,“这份恩典绮歌心领,只是绮歌自幼不喜刀光剑影,对排兵布阵亦是一窍不通,现在只想在殿下身边安安心心做个妻子,请皇上成全。”
“朕老是老了些,眼睛和耳朵还是管用的,你在北征途中所作所为萧百善全都一一禀明,你还想说自己什么都不会难负重任吗?不过既然你说无意于将军之位,朕也不便强求,只得给你两条路选择了。”顿了顿,遥皇那双深邃眼眸迸发出几丝精光,“是去做广戍将军镇守边陲,从此为大遥守卫疆土、为白家再建功绩,还是舍了皇子妃身份做个地位低下的侧室,你自己选择吧。”
遥皇的声音并不大,却如惊雷一般炸开在白绮歌耳内,瘦削身子晃了晃,一阵颤抖后才勉强站定。
白绮歌多希望自己听错了或是遥皇说错了,她没有犯任何错误,凭什么要削去她皇子妃的身份?!她是易宸璟的妻子啊,是誓言相守一生、此世他唯一的女人,就这样毫无原因被废掉算什么?!皇子都是要有正妃的,他日遥皇再硬性赐婚逼易宸璟娶妻立妃……他们的誓言,他们的约定,她长久以来倾尽所有的付出,岂不是因着外力毁于一旦?
易宸璟大业未定,艰难坎坷中又失去她的话,还有谁能陪在他身边度过最失意的日子?
“两个我都不会选。”牙齿几近咬破下唇,疼痛让白绮歌迅速恢复冷静,言语中多了几许坚定毅然,“如果皇上仍旧是在测试我对殿下的忠诚,那么这戏码可以结束了,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放弃与殿下不离不弃的约定;如果皇上是真的想要我远离殿下,那么就请拿出足以说服我的理由,否则我会坚持到最后。”
话毕,白绮歌毫不迟疑转身离去。
有些事情逃不得、躲不得,哪怕要迎着刀刃而上也在所难免,而她现在正处于这样的风口浪尖之上,退,万劫不复;进,尚有一线生机。既然如此何必管什么天子皇命,做她该做的事就好。
陪着那人走下去,到天荒地老,到海枯石烂,或者到世上再没有他们二人容身之地,干脆同穴长眠,没有什么事能够改变她的心意选择离开。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第225章 步步谋心
易宸璟对白绮歌在他之后才回到敛尘轩感到不解,见她脸色发白又有些恍惚,立刻敏锐地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劲儿。
“你去哪里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一把拉住匆匆而行竟没注意到他在院中的白绮歌,易宸璟语气急促,眉头紧皱的脸上写满担忧。
这皇宫于她而言处处危机,他在身边时尚不能保她万分安全,又何况他不在身边时?再者白绮歌有个糟糕透顶的习惯,报喜不报忧,有什么不好的事总是瞒着他独自承担,易宸璟对此提出过抗议却总被无视,难免多担心几分。
“没什么,等我整理出个头绪再跟你说。”轻轻推开易宸璟的手,白绮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战廷呢?怎么不见他?”
“去客栈接叶庄主和荔儿了。以后傅楚就留在宫内,总不能让他们两个人丫头在外面住,既危险又没人照顾。”稍稍放缓语气,易宸璟仍是担心,“你脸色不好,什么事这么严重?”
白绮歌避而不答:“先去找傅楚吧,有些事我还想不太明白,看看他有什么想法。”
想从白绮歌嘴里抠出她不想说的话谈何容易?易宸璟果断放弃,反正白绮歌答应他之后再说就表示她并不打算隐瞒,也许真的是还没理清头绪无从说起吧。习惯性握住整整小他一圈的手掌,微凉感觉使得深秋寒意更深,易宸璟叹了口气道:“你先去加件衣裳,我在这里等你。”
易宸璟不说的话白绮歌还没注意到自己正在细细发抖,秋雨之后的寒凉正一丝一缕钻进她的衣衫贴紧皮肤,凉得像她的心一样。点点头从温热手掌中撤出,白绮歌抱着胳膊往卧房走去,身后易宸璟静静看着瘦成一条的背影走出院门,猛地挥起拳重重砸在身侧墙上。
身为男人却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这种感觉,窝囊至极。
敛尘轩角落里的徽禧居已经很久没人居住,白绮歌搬去与易宸璟同住后不久玉澈也住进厢房,傅楚决定入宫才使得敛尘轩重新打扫使用。想着傅楚是个心性平淡之人,易宸璟特地吩咐下人在徽禧居的院外栽种不少奇花异草并在院内开了块小花园,整个徽禧居也重新装饰过,里里外外焕然一新,傅楚就坐在院中侍弄花草,与在西楚时并无太大差别。
易宸璟与白绮歌到徽禧居时,傅楚仍是蹲在花草边不知观察着什么,听闻脚步声起身回头,一脸泥土与茫然表情令白绮歌绮歌忍俊不禁,毫无血色的脸上露出难得笑意。
“皇上和易宸暄最近都有所动作,我看不透其中利害关系,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想法。”简单问过傅楚近况后,白绮歌直接说明来意。
“白姐姐是指五皇子妾室扶正为妃的事吧?昨天殿下对我提起过,我想了一整晚也不是特别通透,里面人情掺杂太多,一时间很难判断皇上与五皇子有何目的。”
白绮歌拉着傅楚坐到院中石桌旁,一举一动都透着亲密之意——她早就注意到傅楚的变化,那日宣誓效忠后傅楚不再像以前一样叫易宸璟大哥,而是改口唤作殿下,听着总觉有几分生疏。事实上这种细微小事易宸璟比白绮歌更敏感,吩咐战廷去把叶花晚和荔儿接入宫中正是为了此事,他是真心真意想把傅楚这个沈君放传人留为己用,而傅楚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在许多事情的分析布局上,宽和温润的少年显示出远远高于常人的才智谋略,让易宸璟仿佛又看到当年奇才国师沈君放的影子。
“我和白姐姐的观点一致,认为皇上并不是真心想要立五皇子为太子。”谈及正事,傅楚神情严肃谨慎,丝毫没有同龄少年的稚气无知,“殿下回宫已有月余,而北征前皇上就表露过一统中州后退位的打算,按理说这时候是留